劝进这话一说出口,徐达像是心里松下一块大石头,这句话他已经憋了太久了。
“……这样一来,还能壮大咱们北伐的声势。”
朱元璋眉头跳动,眸光深凝。
“称帝?……”
这是一个好问题,为什么咱现在不急着称帝呢?
徐达啊徐达,咱不是不想称帝, 也不是没准备好称帝。
可咱的想法,能和你说清楚吗?
称帝?
多么美妙的两个字,但是,咱有点怕这两个字啊。
这两个字背负了太多太重太沉的东西。
当年陈友谅那厮更是被这两个字给害死了。
不然咱当年也不能那般容易打败他。
更何况,他,还没有回来, 他不出现,咱, 不敢急着称帝啊。
他虽三年未归,可咱也一定要等他回来!
……
话分两头,且说在另一边。
黄昏之下,李善长与刘伯温二人相伴散步,似闲聊一旁,李善长忽然开口问。
“伯温哪,有件事我酝酿多日,苦思不能相定。”
“就等着你一言而断呐。”
“哎呀,善长兄这话可是把我压死了。”刘伯温呵笑着摇了摇头。
李善长便直言道:
“据我所知,这几个月啊,明里暗里,已有多人向上位劝进。”
“劝他早日建国,开元称帝。”
刘伯温继续笑着回答。
“意料中的事,大帅称帝是铁板钉钉的事,你就是不劝,他也会做皇帝。”
李善长闻言开始正色,道:
“可我犹豫的是我该不该向大帅劝进。”
刘伯温眉头微跳,这话有坑, 这李善长又在给我挖坑了,我还能说不该劝进吗?等着以后你又在大帅面前打我的小报告吗?
刘伯温神色不动的淡淡回答:
“应该,完全应该。”
“真的应该?”
李善长似是不信,认真看着刘伯温的神色。
刘伯温转头也貌似认真的看着李善长:
“当然是真的,何况,在下也听到了一些极不严肃的传言。”
“说什么……对了,说李相国早已把龙袍和皇冠都替大帅早早的准备好了。”
刘伯温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善长问:
“怎么?善长兄没听说?”
“这……哎呀,为大帅准备登基用物,那是我职责所在。”
李善长继续说道:
“至于我该不该向大帅劝进,这是另一回事。”
“对对对,在下觉得,两回事都应该,完全应该。”
“真的?”
“真真切切。”刘伯温认真回答。
听到这时,李善长似乎确定了什么,肃然束手而立。
“既然如此,劝进就不能轻率了。”
“我想,还是让百官们共同向大帅劝进。”
刘伯温听到此,似是恍然。
“百官劝进?……对呀,由李相国统领百官向陛下劝进。”
“这才上合天道,下合古礼呀。”
“哎呀, 你瞧我迂成什么样子了,竟然把宰相领衔百官劝进的古规矩都给忘了。”刘伯温一边说着,一边摇头。
李善长内心却冰冷一片。
忘了?你刘伯温会忘掉这种事?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
我要是不懂规矩,一人劝进,那才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唯有率领百官,聚众劝进,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心里越是冰冷,李善长脸上却越是笑容灿烂,呵呵笑道:
“善长虽然年长几岁,却并不是宰相,还是请伯温兄领衔吧。”
刘伯温闻言心头冷笑,又在试探我,李善长啊李善长,你也就是这点能耐了。
“不不,善长兄乃王府大都事,首辅大臣,相尊相国,领衔劝进之尊位,非善长兄不可。”
“伯温,只能敬随其后。”
“真的?”
“哎呀,善长兄,你干嘛老是真的真的,我在你面前何时说过假话呢?”
假话我确实没说过,但话完不完整,可就未必了,刘伯温心头冷笑。
咱们这位上位的性子,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就摸清楚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等到开国之后,你坐上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时候,也将是最危险的时候,未来一个不好,甚至遗祸全族都有可能呢……
你想顶上去,我绝对不拦着,躬请你上去顶着上位未来的目光吧!
李善长也似是察觉到什么。
“假话嘛,暂时没有,可要命的是,听伯温兄说话,总觉得让人真假难辩哪。”
哦?察觉到什么不对了?
可惜,你也仅能到此了,以你的智慧,只能察觉到不对,却不知哪里不对。
不,倒也不是你不能察觉,而是你被相位之权迷惑了双眼,蒙蔽了心智了啊……
刘伯温装作苦笑的连连摇头。
“冤冤冤……善长兄这话即把我压死了,也把我给冤死了。”
李善长露出笑容,甚至有些得意的道:
“能让阁下喊冤,可真是令人愉快哪。”
“伯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