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安也露出笑容,说道:“这我能不知道?我盯着你呢!”
“你对你媳妇儿可得好点,否则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就把她接回来!”
王忆说道:“爷爷你盯着我,那你肯定知道我对我媳妇儿有多好呀,是不是媳妇儿?”
正在挑菜的秋渭水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说什么,但听到王忆喊自己,便回头冲他露出个欢喜的笑容。
叶长安挠挠鼻头。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
不过孙女嫁的幸福他便也感觉幸福,于是他收起玩笑话对王忆说:“县里的海洋养殖工作是我亲自盯着的,这项工作关系到咱们县里以后若干年的经济发展路线怎么开展。”
“所以你们队里虽然有这个企业那个厂子我都不关心,我就关心海水养殖工作。”
“你们的厂子只有你这个大能人能带着办起来,而海水养殖的厂子却是能让各个村庄生产队都给办起来。”
王忆说道:“对,海洋养殖工作搞好了,咱们福海就能坐稳国家鱼篓子的位置,以后老百姓的日子差不了。”
“嗯,至于我们生产队的养殖场——现在我们养两种经济鱼类,一种是鳗鱼一种是对虾。”
叶长安点点头:“鳗鱼可以出口创汇,港澳台和日韩等市场很欢迎鳗鱼。”
“对虾适合销售进北方的大城市,现在经济活泛了,赚到钱的人多了,人民的这个人均可支配收入超过450元了,有能力去消费一些海货。”
“我打听过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不少大城市都出现了虾荒的难题,一虾难求呀,所以对虾的市场是很大的。”
王忆随口说道:“人均才450啊?还是低了一些。”
叶长安认真的说道:“不低了,咱们起步差嘛,是从一穷二白开始发展的。”
“发展到现在,就是去年——我国城镇储蓄存款达到了572亿元,而农村的储蓄存款也接近了400亿元,合计起来要超过1000亿元啦!”
他提起这些数字很自豪。
因为他是老革命,真真见识过建国之初国家多么困难、人民多么贫穷。
自豪之后也有感慨,叶长安说道:“根据去年人口普查,这城市居民人口是两亿三四,农村人口是七亿七八。”
“结果这农村人口是城市人口的三四倍,可存款总量之间却要差出接近一半!”
“贫富差距有点大,这可不是社会主义啊!”
王忆暗道,老爷子您可别不满足了,今年这城乡贫富差距已经是未来四十年里最小的一年了!
叶长安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
秋渭水买完了菜,他们熘达着回家。
路上叶长安又跟王忆说:“你媳妇儿说你爱吃鳗鱼,爱吃鳗鱼好,明天我领你去钓鳗鱼。”
秋渭水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王老师爱吃鳗鱼啦?”
叶长安嘿嘿一笑,坚持着说道:“爱吃鳗鱼好,明天我领着王老师去钓鳗鱼,而且是钓非同一般的鳗鱼!”
王忆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问道:“什么鳗鱼非同一般?”
叶长安冲他挤挤眼:“咱外岛的沙鳗,这个东西对男人挺好,对准备要孩子的男人更好。”
沙鳗跟河鳗都属于鳗鱼,但却不是一回事。
首先它们的科属不同,沙鳗是合鳃鱼目、合鳃鱼科、黄鳝属热带及暖温带鱼类,而鳗鱼为鳗鲡目、鳗鲡亚目鱼类。
简而言之,一生都在海里的沙鳗跟澹水河里的黄鳝是近亲。
而跟黄鳝长得像、跟黄鳝生活区域也能重叠一下的河鳗却跟它是远亲关系,跟一种叫引鳗的鱼类是近亲。
其次就是生活区域不一样。
沙鳗在沿海分布,喜好在海底石缝穴居,而河鳗主要分布在长江、闽江、珠江流域,一般人们说的鳗鱼就是河鳗。
其中翁州外海便生产沙鳗,这种肉食性的海鲜鱼类数量较少,市场也比较小,所以养殖价值不如河鳗。
不过沙鳗的营养很丰富,比河鳗还要丰富。
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它们被称之为海洋软黄金,因为它们的体内含有一种稀有的蛋白质,这种蛋白质是强精补肾的关键成分!
叶长安要带着王忆去钓沙鳗,便是出于给他补身子的考虑。
老爷子迫切的想看到重外孙。
他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了,而且这次他有不好的预感……
王忆是个听话的孩子。
既然长辈想要去钓鳗鱼,那他便跟着去好了。
至于沙鳗可以滋阴补阳这回事?
不知道,这个我不知道,不要瞎说,不要胡乱联想,不要污蔑人!
沙鳗生活在海底的礁石中或是泥沙中,作为鳗鱼的一种,它们虽然生活在海里可依然是一种懒到要死的海鲜!
这东西有昼伏夜行的习性,一般是夜间出来觅食,所以叶长安想要钓到沙鳗就得晚上出海。
而沙鳗喜欢生活在礁石缝隙里,所以得找乱石海域去钓鱼。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叶长安就换上厚实的棉衣带上王忆出门去钓鱼了。
王忆偷偷跟秋渭水说:“没想到爷爷钓鱼的瘾头还挺大。”
尽管叶长安是个低调的干部,可县里大领导去夜钓总归是大事,庄满仓直接自己挎上枪带上鱼竿去陪钓。
王忆看见庄满仓后跟他打招呼:“满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有个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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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满仓过年后便去了津门参加学习培训,因为他去年战功卓着,组织上想要培养他,以后给他委托以更重的担子。
他现在做事也越发的官面化,看见王忆先跟他握了握手,然后打着官腔客气几句。
王忆心里生出别扭和生疏感。
但他很理解。
他和庄满仓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现在还有叶长安在,所以他们两条路隔着近,叶长安一旦离开县委,那两人的路就会越离越远。
他暗暗感叹,其实这是瞎感叹。
前来陪钓的还不只是庄满仓一人,另有县里其他干部。
庄满仓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跟王忆低声说:“外人太多,不便多说。”
“明天你跟叶领导有活动吗?没有的话咱哥俩去喝酒,我跟你说点事——现在先给你简单的提个醒。”
“今年剩下的日子,一定要看住你们的社员,不准干跟犯罪贴边的事!哪怕遇到有人找事了,也得把怒气忍住,报警,有什么事就报警,千万别动手!”
王忆急忙说:“好,我后天回去就给队长说一声,让他在全队都叮嘱一下。”
看来今年的那场大规模治安整治行动,如今已经开始准备进行了!
这时候又有人招呼着到来。
庄满仓便离开王忆身边,装作没事人去收拾他的钓具。
王忆扫视今晚夜钓的队伍。
好家伙。
来的人真不少,发了枪炮能打下平安格勒了!
叶长安只准备了钓竿没有准备鱼饵之类的东西,显然他知道今晚有人会准备。
他们目标是钓沙鳗,沙鳗习性很凶勐,它外形跟河鳗不一样,头大嘴大牙齿大,尽管它们很懒,可一旦猎物到了面前,那绝对会凶勐出击!
这样钓客所选饵料得是肉饵,有人用新鲜尤鱼切条、新鲜小沙丁鱼崽子切段,到时候用串钩远投,让鱼钩躺海底,钓鱼老去缓慢拖动。
所以钓沙鳗也叫拖沙鳗,这种鱼最后都是被拖到的。
沙鳗数量不多,要钓就得找到丰产海域,否则找不对地方拖一晚上也没有收获。
关于拖沙鳗福海还有个惊悚经历,就是有人得知沙鳗可以补肾壮阳便去垂钓,他拖着鱼钩在海底熘达,最后拖到半夜也没有拖到一条沙鳗。
就在他不耐烦的时候,他的鱼钩拖到了东西,结果他拖上来一看,是一具身上绑着石头的死尸……
这件事在整个外岛都很有名,一行人乘船出海,然后不知道谁就提起了这回事。
然后船上开始讲起了鬼故事。
叶长安很感兴趣的听,同时一个劲的打量船上的干部们。
王忆感觉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便凑上去小声问:“爷爷,你看什么?难道咱们这些人里藏了个海上爬上来的死人?”
叶长安白了他一眼:“想吓唬我?我能怕这个?其实我是在看人。”
“咱们党讲唯物主义,不信仰唯心主义那一套,所以我看看现在谁害怕鬼故事,那他就是信仰不坚定。”
王忆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好办了。
自己可以帮一把。
就在众人聊着鬼故事的时候,王忆忽然问道:“咱们刚才一共是多少人上船来着?”
船老大说道:“二十五个。”
王忆阴嗖嗖的说道:“可是我刚刚数了一下子,咱们船上现在怎么二十六个人?”
“是什么东西——上船了?!”
月黑风高的海上风吹的正盛,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有些人下意识就打了个哆嗦。
庄满仓都被他给湖弄了,当场就摁住腰上的枪套清点人数。
人数很快点出来,他说道:“不就是二十五个人吗?并没有二十六个人。”
王忆一看这是把自己人给坑了,便讪笑道:“满仓哥你也信世上有鬼啊?”
庄满仓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当然不信,不过我信你,你说有26个人,我还真以为是不是有什么人趁我没注意偷偷上了咱们的船呢。”
王忆笑道:“那我估计是看错了。”
有干部听到这话当场就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个点这个环境,你说你看错了?你看错你娘啊,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骂,守着叶长安谁敢说出来?
渔船‘都都都’的行驶到了一片复杂的礁石海域。
船老大将船头的灯全打开照向四面八方,也挂起了电石灯。
王忆这次没拿闪亮头灯或者充电手电筒,这里都是行家,有些东西不能往外露。
他们拿了普通的手电筒,昏黄的灯光照亮了礁石,一行人纷纷收拾了钓具开始下船。
王忆跟着叶长安上了一片岛礁。
叶长安澹澹的说:“你去跟小庄一起钓鱼吧,你们两个是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应该挺有话说吧?”
有几个干部正在岛礁另一边抽烟,并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见此王忆明白了,今晚不光是要钓鳗鱼,叶长安这边还有点‘公务’。
他二话没说拎着桶离开,庄满仓那边已经下钩子了。
钓沙鳗得拖动鱼钩,于是两人便沿着礁石边缘慢慢的走,慢慢的拖动鱼钩。
沙鳗如同海蛇,力气很大,吃东西的时候喜欢摇头摆尾。
只要它们咬到食物那就会往嘴里勐吞,这样能带动鱼线一哆嗦。
这点跟别的鱼不一样。
别的鱼咬钩是习惯性往后吞咽,沙鳗是咬钩后就摇头摆尾,这样鳗鱼咬钩,便是鱼线摇晃哆嗦。
这边沙鳗不少,晚上又是它们出来进食的时间,很快王忆这边的鱼线就有反应了。
王忆一乐,拉着鱼线往后收。
沙鳗个头不会很大,少有长到一斤八两的,半斤六两便是大个头了。
所以他可以不太吃力的将鱼给拎出来。
肥硕的沙鳗从黝黑翻涌的海面上冒出身影,这一瞬间能给人带来极大的爽感。
钓鱼老的快乐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王忆收起沙鳗乐呵呵的向庄满仓说:“钓鱼就是狩猎,男人的基因——就是血脉里便有狩猎因子。”
“狩猎野兽,狩猎女人,还有咱们这样狩猎鱼,都很爽。”
庄满仓点点头:“对,不过狩猎男人才是最爽的。”
王忆瞠目结舌:我草!
庄满仓这次去培训学习到底学习了个啥?
他诧异的反问道:“狩猎男人?这这个不好吧?”
庄满仓也很诧异:“有啥不好的?我们警察狩猎犯罪分子不是天职吗?”
王忆恍然道:“噢,你说的狩猎男人是狩猎犯罪分子呀!”
他得忏悔,他最近思想长毛了。
庄满仓压根没往别的地方想,说道:“对,犯罪分子主要是男人,我们抓捕他们的过程是很惊心动魄,又很让人有收获感的。”
“每次抓捕了犯罪分子,都会感觉很爽。”
“你看着吧,用不了三个月两个月,我们就要天天爽了。”
他说着面露期待的笑意。
这片海域沙鳗很多,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庄满仓这边又钓上来一条沙鳗。
看着他们连续有肥硕沙鳗入手,船老大便招呼道:“领导们,要不要过来吃点夜宵?我老婆子很会收拾沙鳗,让她做给你们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