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跟着去看了看,很快看明白了怎么回事。
确实,本来该下成直线的大三联竟然在海里划了个大弧成了圆圈。
所以刚才他们下完渔网准备撤离的时候,虽然开船的王祥海和指挥的王东权都很注意避开大三联的网梢子。
可是他们避开的只是一边的网梢子,还有一边就在眼前,被他们的渔船给碾过去了。
王东权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灰熘熘的说:“还行,咱碾的是自家渔网,好歹没伤了人家的渔网。”
王祥海听到这话气的要踹他。
王忆觉得这小子的道德感还是不错的。
只不过他本事比较差,是个庸才。
正所谓有德无才是庸才、有才无德是害才,庸才总比害才强!
王东虎问道:“那怎么着?海叔,直接起网重新撒网?”
王祥海说道:“不用了,大权要进步嘛,咱们看看他的杰作,看看他的与圆圈网能捕捞到什么东西!”
王东权讪笑道:“那个、要不然算了,重新下网吧,别浪费时间了。”
王祥海拍拍他肩膀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指挥下网,怎么着也得让你表演个全套,中途收网那算什么事?那不是耽误你进步了?”
王东权听到这话,便垂头丧气的蹲在后甲板上开始怀疑人生。
王忆问道:“为什么用大三联下网得走直线?”
王东虎解释道:“因为春天的螃蟹行潮不行落,它们从海底泥洼子里爬出来后跟着大部队随着潮水往浅海跑,所以得以直线来拦截它们。”
“像是这样打个圆圈就大大的降低了拦截住它们的概率,肯定不能这么下网。”
王忆明白了,说道:“不过要是大权运气好,那渔网正好碰上了往浅海跑的蟹群,这样还是可以捕捞上一批的。”
王东虎笑道:“嗯,不过他要是真运气好,那不如直接说他围网给包围了一圈的螃蟹,这样不是捕捞上一批来,是直接取得大丰收!”
“我估摸着够呛。”王东权弱弱的说道。
王东虎震惊的看向他,问道:“什么叫够呛?你还真觉得自己能有这个运气?”
王东权说道:“不是啊,所以我说了嘛,够呛!”
渔网洒下,他们开始休息。
这下子没法去住旅馆了,必须得挤在船上睡了。
还好风雨之后好天气,阳光灿烂,暖风熏得众人昏昏欲睡。
留下值班人员,其他人打开睡袋睡了起来,船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不比海浪声小多少!
中午头煮方便面吃,吃完面大家伙抹了抹嘴巴,然后继续睡。
昨晚一宿没睡,又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张,弄的大家伙是真困倦了。
一觉睡到下午醒来,各艘渔船开始收网了。
这季节螃蟹多,不那么肥但毕竟是好收获。
其他渔船上响起欢呼声。
这声音顺着海风吹过来,吹的天涯二号上的不少人翻白眼。
王东虎说道:“人家是鱼获满仓,咱们呢?哼哼,不知道这一网上来的螃蟹够不够咱们打牙祭。”
大三联无法由绞盘收起,因为得摘螃蟹,螃蟹不像鱼那样易于从渔网上脱离,所以得一节一节的拖上来,人工清理后再继续拖。
社员们列队戴上劳保手套开始拖网。
渔网一拖,上来一小段。
然后前头的社员面色变了:“挺沉啊,不是,大权这次指挥着下网还真下对地方了?不能吧?”
憋屈了一个白天的王东权勐然抬起头。
但他不敢得瑟。
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怕老猫叼了个猪尿泡——空欢喜,怕瞎眼黄鼠狼撞上了鸡毛掸子——瞎欢喜。
王祥海听闻渔网很沉重后赶紧出来。
他疑惑的问道:“不会是下面的渔网连住其他人家的网了吧?”
王忆摇头:“不应该,这边没有渔网了,来,大家伙使使劲……”
除了开船的王东虎,其他人都来拉渔网。
结果拉扯来拉扯去,愣是没法将渔网给拖上来!
倒是拖上来一截的渔网,上面挂了几条鳗鱼。
这样没办法,得开动绞盘了。
大三联挂在绞盘上。
绞盘徐徐转动,渔网被慢慢的拽了上来。
没有多少螃蟹。
但是渔网红彤彤一大片——
红加吉鱼!
学名是真鲷的红加吉鱼!
拖上来的渔网上沾了好些红加吉鱼,不过多数已经死掉了。
这是被渔网卡住后憋死的。
可这并不影响它们的价值。
看到如此多的红加吉鱼,船上一下子沸腾了:
“我草!怎么回事?做梦呢?平日里钓一条红加吉都不容易,这怎么一下子这么多?”
“真的是,只听说过红加吉鱼春天成群洄游,但咱也没撞见过啊。”
“是这些年没撞见,七几年的时候撞见过几次,那个前年、对,前年金兰岛不还捕捞了一网吗?”
王祥海眼睛暴突。
傻眼了。
红加吉鱼为近海暖水性底层鱼类,栖息于近海水深30米到150米的岩礁、砂砾及沙泥底质的海区。
它们性情安静又是杂食性,能摄食底栖甲壳类、软体动物、棘皮动物、小龟、虾和藻类等,所以食性不太凶,平日要捕捞它们可不容易。
但它们也是洄游性的鱼,到了生殖季节会洄游至浅海区域,而它们生殖季就在春季:
每年二三月份开始,水温上升后,东海种群开始向西北的渤黄海移动,秋末随水温下降,成鱼及幼鱼再返回外海越冬。
毫无疑问,他们这次是恰好下网,下了一圈网,围住了一群迁徙洄游的红加吉鱼……
社员们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运气。
王东权更不信!
他看着转上来的渔网中那一片片的红色,突然对身边的王忆说:
“王老师,我是不是做梦啊?你给我一巴掌,做梦挨打不疼,你快给我一巴掌!”
王忆失笑:“不是做梦,就是事实。行了,这次咱们确实走运了,你们不用难以置信。”
“再说你们有点出息行不行?咱们是捕捞到了一群鱼,又不是弄到了一网黄金。”
王东权这边却是焦虑无比。
他一看王忆不肯抽自己,就对王忆旁边的大迷湖说:“大迷湖,你来抽我一巴掌,抽完了回去我请你吃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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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迷湖顿时皱起了眉头:他预料到这件事不对劲。
王东权叫道:“我说的是真的,王老师可以当见证人,你抽我快抽我,我回去请你吃一只烧鸡!”
王忆点头。
大迷湖这次不客气了,挥舞毛茸茸的大巴掌冲王东权脸上就去了。
王东权当场惨叫一声,捂着脸一个踉跄就到了船舷。
要不是船舷拦住他,他能再踉跄出去好几步!
大迷湖擦擦手,说道:“我不让你白请我吃鸡,这一巴掌我给的实在吧?我鼓足力气给你的呢!”
王东权半边脸颊直接鼓掌起来。
如同小孩生痄腮。
王忆看呆了。
直到王东权的惨叫声震醒他,他赶紧去船舱拿出医药箱给他脸上喷云南白药消肿止痛。
王东权此时真是痛并快乐着:“行,不是做梦、是真的,哈哈,哈哈,是真的!”
“海叔,我这次指挥的怎么样?我第一次当指导员,我就问你我指挥的怎么样!”
王忆说道:“行了,别叽叽歪歪了,你不嫌脸疼?”
大迷湖这一巴掌还是克制了。
起码没给他抽下牙齿来。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船上氛围更是快活。
王祥海乐呵呵的笑道:“行,你指挥的行,你小子真是走运气了,这什么运气呀!”
这么多的红加吉鱼。
不光赚钱多,而且是个好兆头!
他们捕捞了一网渔船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另外三艘船的人都震惊了,他们也难以置信。
于是等他们行船靠近看过后,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得老大。
王东权捂着痄腮呵呵笑:“是我指挥下网的,我指挥的!”
王忆对王祥海说道:“看来大权这个指导员要培养一下了,人家这第一网就捕捞了个大彩头,生产队不得有奖励?”
对于渔民来说,渔获就是硬道理。
王祥海笑道:“没问题,以后好好培养他,让他多指挥下两网。”
但晚上这一网可不能让王东权指挥了。
这家伙指挥的第一网能有如此收获真就全靠运气好、有福气,其实正常来说应该收获惨澹才对。
人的好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第二网是王祥海指挥的。
这一次大三联下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后开始收网。
网上沾着好些螃蟹,另外还有海鳗鱼、马交鱼、鳐鱼、竹节虾之类的收获。
船上带的冰块不够,他们收了这网就得返程。
得保护好那一网的红加吉鱼。
这可是生产队十来年未曾有过的好收获呢。
船队奔着回家的方向行驶,然后兵分两路:
三艘船回天涯岛,一艘船轻装上阵去市里码头的仓库拿面条机。
王忆之前上岸的时候领着人出去过一趟,说是买好了机器,然后发物流送去市里码头。
至于为什么要发物流花额外的运费运送面条机,而不是直接带上船?
因为渔船还要出海作业,面条机太脆弱,防止船颠簸的时候伤害到机器。
至于为什么不是等到回程的时候再去买机器?
因为王忆说这机器现在很抢手,碰到就要买到,否则可能就买不到了……
另外机器是真从钱塘这边发物流用小卡车送去翁州码头仓库的——
他在钱塘市里租了个仓库,机器放入了仓库里,然后领着社员从仓库搬走机器送上小卡车送去翁州。
这个仓库很有必要,他以后还有用途。
船到码头停靠,王忆带着大迷湖等一行人进入仓库往外搬运货物。
只有一台面条机,但已经足够撑起一个面条厂。
而且机器不大,高度才一米八,长度是一米六分、宽度是一米二。
它通体是不锈钢材质的,阳光一照,银光闪闪很漂亮。
社员们看到这么一台机器便疑惑的问:“王老师,咱们要办面条厂,就这么个小东西就够了?”
王忆笑道:“小东西?这小东西一个小时能生产出来250斤的面条,哪怕一天干十个小时,那也是2500斤!”
这话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啊?一天能出来2500斤的面条?”
王忆点头:“对,不过是湿面条,不是干面条。”
社员们不在意这点,他们被2500斤这个数字给冲击的晕头转向。
实际上这机器效率确实很高。
它个头不大但用的是纯铜电机,线圈稳定耐用功率大马力足,然后又用双皮带驱动,压面力度加倍的强,性能也会加倍的稳定。
另外机器的外表不锈钢很厚实,有三层,里面是加固层中间是个抗氧化层外面是耐磨层,带独立的刮刀弹黄,能用好些年头。
甚至它的功能还不只是压面条,调节生产模式后可以压包子皮、饺子皮、馄饨皮……
这是一台全面的创业小能手。
23年城市的农贸市场里,很多面食店里都有这么一台机器。
不便宜,六万多!
社员们抬起这台机器后就知道它的货真价实了。
很沉重。
看起来不太大,结果大迷湖上手了还得需要四个汉子才能挪动它。
除了机器还有粮食和商品货物之类的东西,王忆挥挥手,社员们推着车子开干了。
他现在不怕有人发现仓库的异常。
沪都那边的仓库会时不时往这边发货,所以如果有人注意他们的仓库,那就会发现每个礼拜都有货车送货进仓库里。
渔船返回岛上,时间已经是夜幕初临的光景了。
码头上有不少人等着他们。
社员的家属、秋渭水和王向红,等等。
渔船靠上码头,王向红满脸笑意的冲他们招手:“王老师,你们真行,这次去一趟钱塘海,好东西可真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