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舜英问道:“我这几天看到赵学弟在调制香料了。这个主意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当然是赵黍啊,不是他还能是谁?”罗希贤直言道。
辛舜英目光深邃:“罗公子,这我便要多问几句了,此次来星落郡,怀英馆到底是以谁为主导?是谁发号施令?”
“当然是我。”罗希贤微微皱眉。
“若是如此,为何我们一路北上,几乎都是赵黍在出谋划策、安排事务?”辛舜英问。
罗希贤说道:“张首座让赵黍作为我的副手,不正是这个用意么?若论智计谋略,我确实不如赵黍。”
“谋士不能代替主公做决定,否则权势就会被架空。”辛舜英笑意令人发寒:“恕我直言,赵黍虽然没有代替罗公子你做决定,然而他却通过出谋划策,无声无息地引导着罗公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希贤面露愠色:“你在离间我跟赵黍吗?”
辛舜英眯起凤眼:“罗公子要是这样想,那未来恐怕难以在星落郡立足了。”
罗希贤咬牙不言,辛舜英微笑道:“若仅是身为同窗好友,赵黍给你出谋划策,并无不妥。但罗公子要想从此步入仕途,甚至将来以星落郡为垫脚石,迈向东胜都朝堂,就不能事事都交给旁人代劳。”
“我不觉得赵黍会害我。”罗希贤沉声道。
辛舜英笑眯眯地说:“赵黍当然不会害你,可你觉得如今盐泽城那些富绅,甚至包括那位郡丞,更青睐你们当中哪一个?”
罗希贤冷哼一声:“若不是我跟郡府商议,那些龙血脂香料也卖不出去。”
“若不是赵黍,罗公子能想到这样妥善的计策吗?”辛舜英反问。
罗希贤眼角一紧,他徐徐吸气,辛舜英说道:“看,这就是赵黍的心机所在,他借助你的信任,把事情办得妥善漂亮,旁人还无法指摘。其实我也认为赵黍对你没有恶意,但有些事不能只看恶意善意。权势不可予人,如今事情还不分明,要是将来哪天罗公子你府衙之中的人手,都听赵黍号令,众人还算以你为首么?”
罗希贤周身隐约有剑气发出,辛舜英垂下的发梢轻轻拂动,她后退半步:“罗公子,我这番话是为了你们两人好,有些事不如趁早明白。若等到来日权势隆重,到时候恐怕才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我自有计较,不用你教。”罗希贤说道。
“合该如此。”辛舜英露出欣赏表情,敛衽道:“那我先退下了。”
辛舜英步伐轻盈离去,留下罗希贤一人站在走廊中,神色阴翳。
……
“你是说,这位神祇的真形本就是这个样子?”石火光盯着碗中清水聚成的粗略人形。
赵黍点头,用青玄笔指着虚划数笔:“你看,这种气韵走势,是否有些类似山脉?我怀疑,这位神祇极有可能就是一位山神!”
赵黍与石火光蹲在墙角钻研半天,后来还是灵箫暗中提醒,这乃是一位山神的真形。
石火光在赵黍面前言语无碍:“我倒是听说过,昆仑洲一些名山神丘,清气沿地脉走势,汇集而成福地,久而久之能孕育真灵。若是设坛立祠加以精诚奉祀,便可因香火信力而成山神。”
“话是这么说,可这种清气结成的真灵,往往来不及觉知人事,就会引来山中精怪妖物吞噬炼化,从而成为盘踞一方山头的大妖巨祟。”赵黍言道:“倒是传闻有仙人降下符诏,以山岳真灵为枢,凝云结气化为宫阙,而山岳真灵也会成为宫阙之主,位比王侯。”
此事还是灵箫告知赵黍,她说这种宫阙境界是介乎洞天与福地之间,位于山岳之上、玄虚之中,号称虚宫。虚宫之中有日月分精,清气也会结成各种仙官将吏之形,置身宫阙之内,听候召摄任用。
石火光点头道:“这种就是有名有份的山神地祇了,传说有些修仙不成之人,解化之后神魂便会成为山神座下官吏,以求积功迁转。”
“至于这个嘛,我看就特殊一些。”赵黍指着碗中山神真形:“它应该是接受了天夏朝典祀,却不知为何久久没有凝实形貌。”
“山川地祇形貌无定,也许是神祠被破坏后,香火信力缺失,山神真形面目也无法维系。”石火光摇头道:“若是如此,这位山神怕是连灵智也不全了,能否回应召请也难说。”
“箓者,录也。摄天地灵祇之真形,明三界鬼神之科目。”赵黍取出一面巴掌大的木牌:“不管能否召请降临,总之先录下这山神真形,平日吐纳炼气时随身佩戴,以自身真气熏染,估计会有感应。”
赵黍拿起青玄笔在木牌上小心描绘,一副好似山峦曲折走势的真形符箓逐渐成型,当他正要尝试存想感应时,身后传来罗希贤的声音:
“你们弄完了没?”
赵黍与石火光扭过头来,就见罗希贤面露不悦:“这里不是怀英馆,你们三更半夜摆弄术法,气机动荡,其他人还要不要安神修养了?”
赵黍两人低头不语,罗希贤对石火光说:“石执教,以你的身份和年纪,就不要陪着赵黍瞎胡闹了。”
“是、是……”石火光的下巴都要贴到胸膛了,根本不敢反驳。
赵黍刚要张嘴,罗希贤便盯过来:“还有你!既然是我的副手,就要稳重低调一些。这样半夜胡闹,盐泽城百姓将来会如何看待我?若是术法不慎波及到左右民居,不是你负责,是我负责!”
“知道了。”赵黍不再废话,赶紧一挥青玄笔,将墙上阵式解除。
罗希贤看着满墙符篆,皱眉不已:“我们只是暂借别人的宅院,你却画了一墙的鬼画符,让主人家看见了,还以为你在作法魇镇。赶紧把墙壁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