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到这一点的赵黍,不再盲目行走。积雪为冰、冰融成川,不止是天地造化之功,也是龟山仙母留给世间众生的指引,能够领悟其中奥妙,便知自觉自省,而不必一味在凋像石刻前跪拜叩首。
一念通明,赵黍随便寻一处石窟神龛坐下,形神与河源群山自然相合,心念随冰雪江河水汽流转。真灵宛如一粒灿灿放光的黍珠,沿着江河滚滚而下,行经万里、融汇万千气象,最终汇入大海。
黍珠并未沉沦汪洋波涛,而是从中一举脱出,洗尽铅华,还原本来面目,高悬在天,遍照寰宇,又再度回到河源群山之地。
黍珠落下,重新化为赵黍,放眼所见虽有高山雪峰,却是另一番景象。
极高处仙霞漫漫、瑞彩溶溶,隐约可见仙宫楼阁。而在峰峦之间,青鸾空歌、彩凤舞雩、白鹤长唳、黄鸟咏章,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灵禽。
赵黍回头望去,那寻常石窟神龛不复得见,后方山势渐渐平缓,沿着目光所及,麒麟履翠、貔貅抟石、狻猊衔环、金猿摘果,也都是尘世绝迹的瑞兽。
而在更远处,隐约可见人烟村寨,那里的人们馔玉炊金、击节而歌,一派逍遥适志,全无烦恼忧愁。
目光不断延伸,赵黍看到了浩渺无边的汪洋大海,不用他人告知,赵黍自然知晓这片汪洋大海就是瑶池。
“如此说来,此地就是龟山?”赵黍再次望向峰顶仙宫。
此时就见一头青鸾缓缓飞落,阵阵琴乐之声在羽翼间散发而出,抚平心潮、安定情志。
“赵仙友果真不凡,我们之前猜测,你兴许要登临天帝之座后方会前来瑶池龟山。”青鸾口吐人言道:“没想到你竟能参透仙母所留考验,直接出现在此。”
“仙母妙法通玄,我也不过是一时侥幸。”赵黍拱手回答。
“这话就不必说了。”青鸾扇了扇翅膀,舒展身子,言道:“对了,我要先多谢你,为凤鸣谷留下一脉传承。”
“阁下便是凤鸣谷祖师?”赵黍见青鸾点头,于是说:“晚辈不通音律,只怕惹来笑话,不过将凤鸣谷略加修葺。授徒传法一事,还是要靠鹭忘机。”
赵黍与鹭忘机离开北疆之后,先行南下回到凤鸣谷道场。此地曾被百相王带兵攻陷,亭台楼阁尽数被毁,甚至还有左道妖人施展邪法污秽大地,用心险恶。
不过这些难处对于赵黍来说不值一提,他行法一番,便重新梳整山川地脉,又顺势布下了结界阵式。原本他还想要直接将谷中亭台楼阁恢复原样,还是鹭忘机出言劝阻,说是要给后人留下一些考验。
鹭忘机留在凤鸣谷中打理,顺便到附近寻访有缘仙道与琴乐之人,就没有跟赵黍一同前往河源群山。
“也不怕赵仙友笑话。”青鸾言道:“我见尘世昏乱如斯,其实早已无心重振传承,毕竟我就是一个闲散性情,后人所谓开宗立派,当年于我等而言,不过是以琴会友、共享雅致。”
赵黍对此也不觉得意外,从鹭忘机的性情多少可以看出来,凤鸣谷弟子也不会将宗门传承看得太过紧要,如果真的遭劫亡绝,虽有遗憾,却也没必要强逆时势去维护宗门。
至于如今鹭忘机愿意重振宗门,也是由于局势变化,瑶池国灭亡有日,西土仙道各宗大多趁机重振传承。
“我有一事不解。”赵黍放眼四周:“我是飞升了么?怎么感觉似是而非?”
青鸾发出轻笑,回答说:“赵仙友仍在昆仑洲,只不过眼前五官知觉所察,乃是瑶池龟山垂迹化象。你参透了仙母所留考验,自然能够见到洞天垂象。而且仙母当年在西荒河源开辟洞天,即便升举之后,瑶池龟山依旧与西荒河源有几分玄妙勾连。”
“原来如此,晚辈受教了。”赵黍行礼言道。
“好了,不说这些。”青鸾展开翅膀说:“仙母已经知晓你的到来,特地命我前来相邀。”
“请引路。”赵黍刚说完,青鸾翅膀一扇,浩荡风涛托着他飞上龟山顶端的仙宫。
这座龟山仙宫并非是预想中那般琼楼玉宇,而更像是以大法力直接凋琢山峰,仙宫墙垣宛如崖壁。
跟着青鸾进入仙宫之中,赵黍便见到一众仙真三五成群,有的就是凡间常人模样,有的服色古老,显然是在上古之时成道,还有一些干脆是被毛戴角的妖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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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仙真朝赵黍投来好奇目光,他们或多或少听说了赵黍在凡间事迹,有些也知晓赵黍受天庭众仙青睐,即便并非人人都熟知赵黍,却没有人会上前冒犯挑衅。
赵黍看得出来,这些仙家绝大多数是受龟山仙母接引,其中只有极少数是自力飞升。
受祖师接引飞升的仙家,即便也能在洞天之中享受长生久视,却不能随意离开洞天,可以说,他们已经成为仙家洞天的一部分。
就好比青崖仙境中的衡壁公,除非是赵黍召请,他是不能自行下界的。同样,也不能去往其他仙家开辟的洞天。
尽管洞天之中清静无为,可对于一些修士来说,若不能自力飞升,也不过是托庇于仙家祖师,并非真正的逍遥。灵箫甚至把受到仙家接引的飞升成就,视为身陷令圄。
而开辟天庭之后,各家洞天打破藩篱,众仙家不再受到约束,可以自行往来,领略不同风光气象,甚至在修炼上更进一步。
因此可以说,赵黍未来若真能登临天帝之座,开辟天庭,众仙皆是受益无穷,此等功德成就可谓举世之大。
“举世之大的功德成就,需要有举世之大的修为法力为支撑,否则便是空谈。”
赵黍被青鸾带到仙宫内殿,一名端坐榻上的威严女子好似洞悉了赵黍心思,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