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左顾右盼，她竟抬高了声音：“说话！别在这当口装哑巴！”</p>
我又白了她一眼，心说：你要不是吓傻了，就是更年期延迟了。我要是能说话，还有你‘发挥’的余地？单凭一副口舌，也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我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想向她询问，可一来不能发声，再则身体的极速衰老，也让我自知‘时间不多’，就只心念如电般转动，试图寻求生机所在。</p>
可是，白晶并没能给我冷静思考的机会。</p>
她突然嘴一撇，又垂下两行浊泪：“要不是我找你，你也不会变成这样，是我害了你。可……可往根上刨，却是你害了我一辈子！我是出马弟子，可我从来都不想干这一行，就只想完成我的梦想，做律师、做大状，替含冤莫白的人平冤昭雪，还他们一个公道！我就只想做个普通人，怎么就不行呢……”</p>
在见到白晶之前，我的确因为身体的衰老有些心念死灰。</p>
可是，在看到老迈的白晶后，在确认一些‘答案’的同时，某些个信念又再死灰复燃。</p>
眼看她絮叨不停，我精神难以集中，左右一想，用手掌扫平一小块土地，捡起一根树枝，在地面写道：</p>
“律师仙气足，仵作色迷心……”</p>
刚写下这几个字，白晶就惨然一笑：“仙儿个屁啊，我就是眼高，看谁都挫！再说了，我倒是想跟人谈恋爱，也不是没试过，可哪个男的跟我在一块儿，就得倒血霉。跟我吃顿饭，没出饭馆，就莫名其妙一头栽进汤盆儿里；跟我逛个街，愣是被一小孩儿的滑板车怼得进医院做脑CT！还有一个更夸张，就只和我拉了拉手，我去，手指才勾一块儿，他居然就掉井盖儿里了！”</p>
我盯着她看了会儿，忍不住用树枝写道：然后呢？</p>
白晶红着眼，斜眼看着我抽泣道：“那次碰巧市政放水清污，把他给冲到公共厕所下头的化粪池里去了，捞上来后人倒是没事，就浑身全是粪……”</p>
“咔……咳咳咳……”</p>
我想笑，可愣是被呛的“噗”地喷出一口血。</p>
白晶惶然色变，急忙扶住我：“你怎么了？！”</p>
我挥挥手，忍不住想以树枝作笔，以地为纸，再艰苦都要揶揄她两句。</p>
然而勉强止住咳嗽，再一低头，却见狸猫小福趴在地上，抬头看着我俩一阵，忽然一低头，把脑袋埋进前爪间，竟再不动弹了。</p>
我心里一慌，伸手一拨拉，小福竟已僵死了！</p>
白晶嘴角抽搐，也辨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走了……它走了……我们也该走了……”</p>
我没有真正衰老过，可眼下真是行动艰难，所作每一个动作，都几乎要竭尽全身的力气。</p>
尽管如此，看着白晶惨淡的模样，我还是于心不忍。曾几何时，这美女律师的确仙气十足，给人一种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但既是凡人，就难免情感历练。</p>
我现下的身体状况是不如她，可作为一名法医，不说看淡生死，和死亡靠近的经验，却是她怎都没有过的。</p>
见她濒临崩溃，我顾不上别的，推了她一把，抄起树枝，颤颤巍巍在地上写道：别慌，有我在，都是假的！</p>
我是看出来了，白晶是真的胆小。这和职业、身份无关，就只是本能、本性。</p>
见她泪眼模糊，根本看也不看我写的字，心急之下，我上下摸索，从裤兜里掏出手机。</p>
我原本是想借手机的便利，打字送到她眼前，可屏幕一划开，看到一条短信的内容，整个人不禁为之一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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