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病人耷拉着头待在自己的病床上,看见有人经过,慌忙抬起头来,眼神里又闪过一抹期待之色。
顾蔓对这一切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冷漠地从人群中走过,径直去护士站拿了温度、血压、血糖等数据的检测结果。查看一番后,对护士说:“6、13床、27床换二号药剂。1床、19床换三号药剂,然后凌晨五点时再测一次。”
护士点点头,飞快地记录了下来,顾蔓又去了那几个特别严重的病人那里,检查了一下他们的患处情况。
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她颤颤巍巍地抓住了顾蔓的手:“医生,我这腿还能治好吗?我还能站起来吗?”
顾蔓抿紧嘴唇,好一会儿才说:“好好吃药,会有希望的。”
老婆婆浑浊的双眼闪过一点光亮:“我还要等着腿好了,回去看我的孙儿呢。”
她絮叨地说起自己的孙儿,还翻开了照片给她们看,笑着说那孩子有多乖巧,才三岁就能帮着干活了
从病房出来后,葛冉冉小声地问:“那她的腿能恢复吗?”
顾蔓摇了摇头:“换了几种药物了,对她根本不起作用。最多三个月,她可能就不行了。”
顾蔓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话,听得葛冉冉后背发凉:“她自己根本不知道是吧?”
“没必要告诉她,她没有亲人的,”顾蔓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病房:“她那孙儿也是她捡来的。”
原来,那孩子是她拾荒时捡来的弃婴,因为肺部疾病被亲生父母丢弃了,她就把他捡回来,用米汤一点一点地喂活了。还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带孩子去看病。
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地活着,可是孩子三岁的时候,她忽然腿痛得无法行走,而且病情发展极快,短短的时间里腿就变形了,医生也束手无策,无奈之下,只能接受医院的建议,向研究所投来了实验申请。
运气好的是,她的申请通过了,她可以免费进行治疗,病情有了一丝希望。可是孙儿却是没办法带在身边,她把孩子送到了孤儿院,告诉他等到奶奶病好了,就回去接他。
“所以,那孩子大概率要被领养了。”顾蔓缓缓说道:“好在孩子还小,没啥记忆,所以也无所谓了。”
一旁的葛冉冉听得莫名心酸:“怎么能无所谓呢?那孩子不应该忘了她。那样不是太残酷了吗?”
顾蔓摇了摇头:“你刚来这种地方才会这么想。等习惯了,你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所谓的残酷,就是一种自我保护。人,都是要死的。”
葛冉冉没再说什么,从理性上分析,顾蔓说得没错。可是从情感上讲,自己无法感同身受。生恩不及养恩大,那孩子应该记住她才是。
两人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继续往前走,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着单薄病号服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她面容憔悴面色枯黄,看见她们走近后,她杵着拐杖往这边快速走了几步,然后拿出自己的记录表:“医生,麻烦帮我看看,我这些指标是不是好一些了?”
顾蔓低头接过查看起来,中年女人眼神里满是期盼,一直凝视着顾蔓,嘴唇微微蠕动着,想继续问又害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