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脚,准确的说,是一双裸足,连接着纤细的小腿。每根趾头都匀称洁白,甚至每片趾甲都反着盈盈的光。
据说,不同于人的脸部在经年累月中,都被化妆品等等东西所浸渍;双足或许是一个人身上最真实的部位之一。它们往往一直被被鞋袜所保护,不会经受外界的风吹与日晒。若平日妥善清洁,那里的皮肤或许比脸部要更加细腻一些也说不定。
龚耀眨眼,顺着这双裸足往上看,看到了一张只有一面之缘的脸。
是森口桃枝,其脸上浓浓的妆容似乎是被强风吹散了大半,露出来的五官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说不上惊艳,却偏偏能让龚耀在刺痛灵魂的寒冷中感到一股如沐春风。
她若有所思的低头,蹲下。女高中生的裙摆堪堪遮住膝盖。却是伸手,想要去捡起地上的指环。可指头终究没有碰到那枚指环上,似乎像怕烫一般悬在空中。
她似乎在犹豫,却也只犹豫了几秒钟便抬起目光。看着那个逐渐逼近的影子,向龚耀伸手:“把指环捡起来,快点。”
“喔,”龚耀点头,牵住那只手。在森口桃枝的牵动下向前几步,终于捏住了地上的指环:“然后呢?”
“然后还不赶紧跑!”她马上回头,左手扯着龚耀就是一阵发力,龚耀想要拒绝,却惊讶的发现森口桃枝体内左手的力量比想象中的大,竟然真的把自己拉起,踉跄向前。
左手?
龚耀低头,拉住他的手和寻常女孩的并无多少不同,充其量是其中的肌肉更加紧实一些,只是,有一样东西无可忽视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森口桃枝无名指上的指环,和龚耀手心中的那枚样式相仿。
不,不能说是样式相仿,是一模一样!只是她的那枚看起来更旧,而表面上还多了一些火烧的痕迹。
该不会……其实这两枚指环其实就是同一枚吧?
疑问浮现,龚耀心中的不解越来越多。他想开口询问,可刚吸了一口气,肺里的异样感便达到了某种恼人的高峰。
然后,他开口了。吐出来的不是话语,而是猩红的湍流。像酒精中毒引发的呕吐般无论如何都止不住。龚耀想咳嗽,可肺部的抽搐也只是徒劳的把那猩红汁液送到肺泡的更深处,阻碍了血液与空气交换养分的最后空间。
窒息伴随着剧痛自龚耀身体中炸起,所幸森口桃枝的目的地明确至极。她牵引着龚耀,努力克服着其越来越重的步伐,走的路上顺手还推翻了路上的几个消防箱。
然后,她带着龚耀转过一个墙角,拉门,进入,甩人,锁门。
龚耀仰面摔倒,精神已经因为窒息恍惚。痛苦到了某种极致便是会产生自己安然无恙的错觉,让他甚至有闲心观察森口桃枝接下来的动作。
这里似乎是类似监控室的地方。森口桃枝把门反锁,又拉来一把椅子抵住门的把手。接着,在衣服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瓶子。
接着,她露出了一个肉痛至极的表情,把小瓶子打开,向门面泼洒了一点液体,伸手草草涂鸦。
黑色的液体被绘制成了几个残缺的汉字,墨迹在重力拉扯下于门面留下宛如平行河流般的痕迹。森口桃枝歪头看了片刻,似乎有些缺乏自信,可顾不了这么多了。
森口桃枝转头,看向地上的龚耀。脸上的表情复杂又意味深长:“你好像会欠我很多东西。”
然后,她一仰脖子,将小瓶中剩下的液体喝下。
瓶子被丢弃,森口桃枝吐了吐舌头,似乎是嫌苦,黑色的墨迹在她猩红的舌苔中缓缓勾勒,看上去居然有些诱人。
摇摇头,又擦了擦嘴角。她的手按在了龚耀胸口,嘴唇以做人工呼吸的速度朝龚耀飞快贴去。
而此时,门扉又被敲响,“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