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出这时已杀散了围着他的贼人,几步冲了过来,这才看见鲍母和邻居老妪被一根绳子贯穿相连,那绳索贯穿了人的手掌,只要一牵动绳子,人若是不想疼就只得乖乖老实的跟着走。
看到母亲受到如此待遇,鲍出长啸一声,复又冲入贼阵奋力击杀起来。
那贼首本只是军中伍长,虽然知道些战法,又如何是鲍出的对手。只得脱口说道,“壮士想要什么,尽管带去好了,只是还请饶了我等性命。”
“你们残害百姓,以人为食,我非得除了你们不可!”鲍出骂道。
“天下人食人已成常事,灾荒年月,哪里只有我们食人?壮士仁义,还是饶了我们吧。”贼首与剩余的人聚在一起,纷纷哀求道。
“如今朝廷推行屯田,不是没有法子养活你们,你们自己吃惯了人肉,还敢拿这些当借口!”鲍出狠狠骂了一句,他有意将这伙人全部留下,但顾忌着身边的几个已经负伤的兄弟以及年迈的鲍母,这才打消了念头,道:“此乃我母,尔等若是识相便速速放了,莫等我亲自动手!”
“多谢壮士,我等这就放了令堂。”贼首连声答应道,于是解开了鲍母的绳索。
一旁怒目瞪着的鲍家老五见了,立即将鲍母拉到身边,生怕啖人贼反悔再抢了去。
“阿母,你没事吧?”鲍出问道。
鲍母脱离虎口,欣慰的看着鲍出鲍成,笑着说道:“我没事,你们来了就好。”
忽然像是记起一事,鲍母朝已经趁机离开的啖人贼中望去。原来鲍出隔壁家的老妪并没有被解开绳索,她眼里噙着泪水,似乎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几个恢复威势的啖人贼呵斥着行走。
“好歹是邻居一场,你救了我,何不也去把她也救下来?切莫让人笑话我鲍家只知道保全自己。”鲍母终是不忍见多年陪伴的邻居被人掳去,出言劝鲍出出手去救邻居。
鲍出那里敢不听鲍母的话?当下不再多言,复又跑上前去挥剑将一名呵斥得最凶的啖人贼砍翻在地。
见鲍出去而复返,贼首大怒道:“已经把你娘还给你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别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众贼立即将鲍出团团围住,直恨不得与鲍出拼个鱼死网破。
鲍出全然不惧,右手仗剑横于胸前,左手又指向邻居:“这是我的嫂子,你们也一并放了。”
这明显是托词假言,如果真是其嫂,为何不在放鲍母的时候一起说出来?贼首知道鲍出本意,但摄于对方威势,只得认了倒霉,踢了身边人一脚,道:“还不快放了他嫂子!”
于是啖人贼掳走的两妇皆被释还,贼首见了,不耐烦的喝道:“还有什么事,没事我们可走了!”
鲍出冷冷环视了众人一眼,不在言语,竟坦然的将背对着贼首,转身就走,仿佛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从他身后砍他一刀似得。那贼首也是讶异鲍出的胆气,竟然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兄弟几个见母亲安然无恙,都是大松了一口气,一个个上前问候关心,鲍母连声答道:“我没事,今天可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可就没命了。”
兄弟几人脸色均是面带愧色,他们险些因为自己的胆小懦弱而失去母亲,此时听到鲍母感慨,再也忍不住,一齐跪下泣道:“是儿子不孝,让阿母受苦了。”
鲍母忙将人一个个拉起,好言相劝,鲍初等人这才愧色稍退,顾自唏嘘不已。
自始至终,鲍出只远远望着啖人贼走去的方向,没有说一句话。鲍初以为他还要追上去,不由出声劝道,“三弟,如今娘已经被救了回来,你也就放过他们吧。”
鲍出长叹了口气,谁也不知他刚才所想的是其实那些由乱兵组成的啖人贼,这些啖人贼虽然单个的武力比不上鲍出,但当那个军阵一排出来,就险些将鲍出困住。
这就是军队的力量,他们这些游侠厉害的虽说可以‘十步杀一人’,但面对真正进退有序的军队,是绝无还手之力的。鲍出由此又想起今天见过的那支壮丽的天子大驾、骑高头大马、衣甲华丽的郎卫,还有城门口那不可一世的虎贲郎王昌。
如果他也能有这样的威势,自家还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么?
鲍出的眼神突然炽热起来,就连王昌这样的人都能当郎卫,自己为什么就不行?若是能博得军功、授受军职,今后还有谁会敢侮辱他、欺负他家?
从军的念头一起,便如野火般肆虐燃烧着鲍出整片心田,他转头对几个兄弟说道:“当今世道不宁,我们能保我们家一时,却也难以保全一世。依我看倒不如趁着我等年轻,还有些力气,去在战场上搏个功勋如何?”
“好!”鲍雅刚拊掌叫好,却立时忧虑道:“只不过我们都被纳入屯户,要想从军,就得先从屯兵做起……”
既然想好了从军,心气极高的鲍出自然不会选择从地方郡县的小兵做起,在他心里,要做也得去做羽林郎、虎贲郎这样的精兵。可是入选羽林等兵要么是‘羽林孤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要么就是六郡良家子出身。
而六郡指的是凉、并二州的部分边郡,京兆偏不属于六郡之列,所以严格意义上讲,鲍出要进羽林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这着实难住了鲍出,他皱着眉头,心里暗自想着可行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