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已不许我再提议清查西迁户口,以后若要再对关中士族动手怕也是不可,却不知这功从何来?”董承问道。
青牛角忍住心里的得意,淡然说道:“马腾手下乌合之众,岂能与董公手下精兵相比?只要董公率军打赢一场胜仗,自然就能在声势上盖过太尉一头。”
如今关中附近的强敌屈指可数,这军功从何而来,任谁都想得明白。
胡邈先是一惊,旋即说道:“白波军有众十余万,又联合南匈奴於夫罗,连破太原、河内等郡。董卓在时,先后派牛辅、李傕连番征讨亦未能克成,我们……”
董承冷哼道:“白波军贼首郭太在时,确实是铁板一块,进退有序。只是郭太已战死于李傕之手,余者皆乌合之众,不相统摄。我去年率军驻守河东,得窥虚实,白波军虽声势浩大,但堪战之兵却不过万余。如若能趁此讨平,的确是大功一件。”
只不过董承还有话没说出来,自己手下将领杨奉就曾是白波军的一员,而青牛角又是杨奉推荐的人,要说青牛角跟白波军没有联系,董承是一点也不信的。
这个时候提出去讨伐白波军,青牛角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青牛角知道董承的顾虑,他不禁一笑,说道:“董公多虑了!不过此时倒也不着急,反正盖顺等人尚在蓝田剿灭山贼,朝廷就算要出兵河东,也得等他们回来再议。”
这其实也是在提醒董承,此时若还不下决断,等盖顺得了战功回来,出兵河东恐怕就轮不到他了。
董承有些为难,但到底还是心中的顾虑占了上风,没有立即答应青牛角的提议。对胡邈使了个眼色,而后装作有其他的事要处理,便打发两人回去了。
胡邈会意,与青牛角出门后分道扬镳,却是偷偷绕了路,不多时又回到董承的府邸。
董承为示亲近,特意在后院接见了他。作为第一批投效于他的士人——虽然只是个小豪族出身,但总比青牛角那种来路不明的人要可靠得多。
在听了董承对青牛角的猜忌后,胡邈心里暗喜,说道:“属下也觉得此人存心不善,他来投效董公,必然是有自己的筹算,而且此人又与黄巾扯不开干系,董公切不可与其走得太近。”
“你说得对。”董承也同意胡邈的观点:“这人藏得深着呢,虽然他智谋比不上陛下身边的几个亲侍,但这心计却是了得,我不能不防着他。先前他暗示我出兵河东,我正是顾虑这点,不仅是担心他,更是担心杨奉。”
胡邈边听边想,眼前突然一亮,自以为得计,激动得朝董承一拱手,说道:“以属下浅见,出兵河东,倒不如遂了他的心意。”
董承先是一愣,不解其意:“你这里是有什么说道不成?”
“如今盖顺即将建功归来,彼又是陛下心腹,又是尚书令故主之子,此战必有爵赏厚赐。若再让他出兵河东,董公今后在军中的声望迟早要被他压过去。”胡邈说道:“是故这次决不能让其领兵,而应该由董公亲自上阵,奠定声望。”
在手下面前瞧不起对手,是提高自身实力,长自家士气的一种方式。董承深谙此道,对盖顺的评价充满了不屑:“盖顺这小子没什么领兵的能耐,全靠其父的余荫和故吏,还有陛下的赏识才得以成事。我领兵数载,岂会输了这个娃娃?”
“董公驻兵河东,期年之间,使白波不敢进犯,可谓是用兵有方。区区竖子,怎能及得上董公?”胡邈吹嘘了一番,继而说道:“此外,即便这人与杨奉私下有所图谋,或与白波勾结,我等早有防备在先,难道还会中计吗?”
见董承面露思索,胡邈接着说道:“依属下之见,最坏也不过是与白波私下交通,效仿当日胡轸临阵倒戈、大败吕布的故事。”
“看来杨奉这个小儿没安什么好心思啊,若我军真是如此战败,白波一路西进,足以威胁关中。”这本不干杨奉的事,却因为他推荐的青牛角,故而董承也把他给算进去了:“不过有心算无意,我届时将计就计,白波军早已困顿不堪,我兴许能趁此破之。”
这正是胡邈想说的话,他附和道:“董公高见,这可比盖顺剿匪之功要大得多了!”
“好,既然如此,趁着这几日马腾他们还没来,我先请奏陛下,出兵河东。”董承凝视着胡邈,说道:“届时你来随军,我分你一份战功!”
胡邈大喜,他本就因为那次诏对时言语失措,惹得皇帝不悦而暗自懊悔,此时若不抓紧讨好董承,恐怕今后连上林苑令都要没得做了。
他再接再厉,道:“至于马腾等人,董公暂且不用放在心上,当年马腾、韩遂等人起兵十万,还不是被皇甫将军一举击溃?如今还能剩多少可战之兵?等董公得胜归来,彼等若是识时务,自然会知道谁强谁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