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姜与伏寿都是一丝不苟的人,彼此性趣相投,最为合契,此时都是有一丝忧愁凝于眉间。
这个的样子让皇帝心里感到不妙。
看到皇帝来了,刘姜声音清冷,对伏寿说道:“你先回去休息,移宫的事,我自会寻人告知。”
“诺。”伏寿平静的起身行礼,语气与她往日一般无二,只是那眼底的一抹红色,却深深刺痛了皇帝。
原来她也曾为此哭过。
原来皇帝不止伤害了一个人的心。
在经过皇帝时,伏寿稍稍顿了顿,偷眼看了皇帝一下,眼中掠过莫名的神色。
皇帝忍着没有看她,因为他知道,这里有一个更需要他安慰的人。
刘姜直直的看着皇帝好一会,方才说道:“陛下是个聪明人,这些天你做的任何决断我都别无他顾的支持你,后来事实也证明你确实是对的。但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错了。”
皇帝沉默了,虽然很不忍,但还是坚定的说道:“我自认我做的没有错。”
刘姜没有搭话,先往一帘之隔的卧室里看了一眼,眼神复杂的说道:“在朝廷上,陛下确实是个明君,但是……在别的地方,你依然是错的。”
她伸手拦住了皇帝要说的话,头微微下垂,带着对往日的追忆,道:“当年孝宣皇帝诏求故剑的往事,陛下作为刘氏子孙,不妨仔细想想……”
这是在用汉宣帝不惧霍光权势,执意立糟糠之妻许平君为皇后的典故来暗讽皇帝。
“今时不同往日,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用意。”皇帝低声说道。
刘姜顿时不满道:“现在你是大权在握的皇帝,朝野公卿谁人不服,我不明白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非要让你用皇后之位来交换?跟当年的霍氏比起来,董承什么都不是、又能帮皇帝做什么!”
面对刘姜的叱问,皇帝脸上浮现出坚毅的神色:“就因为他一无是处,所以我才会看中他。这天下的事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平定天下也不是诛杀几个逆臣贼子就可以了的。光武皇帝虽说是中兴大汉,但他不过凭借个人的能力给大汉续了一命,并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制度以及典章,后世偶尔出几个明君来维持现况已属不易,更谈何根治恶疾?”
刘姜沉默了,她一个弱女子不是很明白这种事情,迟疑的问道:“你说的恶疾,是什么?”
皇帝停顿了会儿,几番考虑之后,方才下定决心,倾身靠近刘姜,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他、他们?”刘姜难以置信,惊骇的掩口道。
皇帝语重心长的说道:“历代先帝,但凡有为有德者,无不是倾力在这方面下功夫,与他们勾心斗角。这几日我会让人将历代帝纪整理出来,供你诵习。皇姐看了,自然就会明白我说的绝不是虚言。”
这个时代的女子并没有‘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尤其是名门冠族的闺秀,更是自小就学富五车,经义皆通。
见皇帝说的郑重,刘姜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皇帝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刘姜,缓缓道:“刘氏乃天命所归,身为高祖血裔,此时正是百年难逢的良机,我岂能不趁此了结历代先帝的夙愿?”
“所以说、”刘姜苦笑道:“到底还是我小气了。”
“这也怪不得你,没有人能随心所欲,即便我是皇帝,也会身不由己。”皇帝闭上双眼,十分肯定的说道:“我会补偿她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