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田恕心中莫名想起十七年前,兄长在临行之前给自己留下的问题。
彼此时兄长说完“尾生”的故事后,问众人会如何选择。
田恕当时的答案是放弃等待,及时抽身。
兄长当即反问:万一你放弃以后,等的人又回来了呢?
……
田恕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登山的邹平同样无比挣扎。
从踏上极南火山的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一身秩四修为,在这种洋溢着仙神力量的神山面前,屁都不是。
若没有身上的“去病”符庇佑,他恐怕在踏上山路的瞬间,就会被此地暴烈的火焰力量烧成灰烬。
这一方面终于证实了多年猜测,“去病”符确实具备圣人层次的力量,而且还不是普通圣人。
但另一方面,也说明这趟登山旅途,注定九死一生。
因为这才仅仅是山脚下的第一步而已。
这之后。邹平渡过了一段相对平和的路途。
但到了凡世层的半山腰后,他发现自己再次变得寸步难行。
“去病”符虽然能保他命,却不能代替他登山。
极南火山越往上走,来自火祖的气息越发浓郁。
这种气息对于圣人都有极强的压制力,更可况邹平还不是圣人?
他感觉每往上走一步,自己的心神都会遭受烈焰烤制,痛苦不已。
饶是如此,邹平仍旧咬牙坚持。
因为他不想失信于人。
如此又苦苦坚持了一段,哪怕有“去病”符护身,邹平身上的衣服、毛发也被焚烧一空。
他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火焰之力灼烤之下,焦黑、皲裂,很快血流一地,在地下留下一个个仿佛黑炭般的脚印。
这时被烤焦的血液。
随后不久,他眼睛被烧坏,失去了视力。
耳朵、鼻子、舌头等器官也相继被灼热空气烫伤,渐渐失去了常人的绝大部分感官。
只能依靠相者的望气之术,以神识代替眼睛继续攀登山路。
很快,就连神识也在神魂遭到重创,也变得不太灵光了。
邹平不得不停下脚步。
到了这个田地,他知道自己再往上走,必定会灰飞烟灭,再无任何生还的可能。
若是他仍旧是孤家寡人,这倒也无所谓。
为了践行心中心念,死有何惜?死而后已。
可如今他如今不禁不再仅仅是自己。
十七年后的今天,他有妻子,有女儿。
甚至在登山之前,他还答应了妻子必须平安归来。
虽然他仍可以用承诺有先后之分来自我安慰过去。
可终究也还是失信于人。
此时此刻,邹平同样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个关于“尾生”的问题。
初时他认为只要不失信于人,哪怕葬身渔腹也是值得。
但随后主上的反问,却让他哑口无言:若已经有了父母妻儿牵绊,你还能为了守住承诺,视死如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