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翎专用休息室内,秦宇正拿着本子汇报通告安排：“顾哥，你看这些安排怎么样？”
顾久翎接过计划表快速地过目一遍低声赞道：“你的工作能力不错。”
秦宇眼前一亮，兴奋地差点挥拳舞蹈,跟着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的吗？谢谢顾哥。”
顾久翎放下文件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林萍萍在片场给我送水？你怎么看？”
秦宇顿时愣住,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现在顾久翎忽然把这事拎出来，他才意识到这事情的确古怪。
能在圈子里红起来的人都是人精，尤其是林萍萍这样的女人,镜头粉丝前是一套,私底下一接触简直让人刷新三观。
她的身份公然送水，就是公然示爱呀？
林萍萍再傻，再爱情冲昏了头脑都不会拿自己前途做这样的事情。全圈子的女人谁敢公开靠近他家顾哥,摆明给自己找没趣。
秦宇小心翼翼地回忆道：“林萍萍说她是替一个粉丝完成心愿。那个粉丝特别爱林萍萍,也特别巧，最近成了顾哥的新粉,想给顾哥送水但是不好意思,身份也不够。所以才问林萍萍能不能帮忙。林萍萍说她拒绝不了这么真诚的小妹妹，肯定满足粉丝的心愿,所以才有了片场那杯水。”
顾久翎冷冷地笑了两声：“那你信吗？”
秦宇脸色一白。
顾久翎一针见血道：“林萍萍那个真诚的小粉丝,叫秦霜霜。”
秦宇顿时面色如土：“是、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顾久翎一言不发地望着秦宇，面色疏离冷淡，看不出一点脾气,可秦宇瞬间连呼吸都下意识克制。
“林萍萍不会傻到无缘无故信你妹的什么话，除非你妹妹……”顾久翎放缓音调，却显得比刚才更加让人心生战栗,“她住在8层,不小心可以看到婉婉也在,于是跟林萍萍说了点猜测。”
秦宇吓得头晕，怎么都不敢相信妹妹会变成这样的人，可是顾久翎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一个好人。
他动了动嘴唇，半天只挤出一句话：“对不起，辜负了顾哥。能再给我妹妹一次机会吗？”
顾久翎眉头微展，目光沉沉地落在秦宇身上：“这次就是第二次机会。”
“什、什么意思？”秦宇顿时大脑空白。
“婉婉之所以会来我们剧组，你以为是我露的消息？还是你妹妹拉着她的好姐妹一起来的？”
秦宇傻傻地站着。
“我在B大被媒体曝光那天，婉婉的迎新晚会主持身份变成了你妹妹。她们从来都不是好姐妹。”
“不是好姐妹，却能把进《烟枪》的消息分享给她，是因为什么？”
秦宇低下头，已经知道了顾久翎说的意思：“是炫耀。”
顾久翎放了几张艺术学校简介在秦宇面前：“这半年你跟着我尽心尽力，我很欣慰。所以让你妹妹搬进来，是给她一个机会，可惜她没有抓住。想学艺术，除了B大还有很多学校，你挑一个，陈树会帮你们办好所有手续。”
秦宇默默地拿起那些学校简介，眼眶早就湿润了：“顾哥……”
顾久翎已经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小憩：“她是她，你是你，你仍然可以跟着我。”
*
温婉在顾久翎约的片场最僻静的小道没等一分钟，顾久翎就到了。
“晚上没有戏？”
“没有。”
“骗人，我刚才还看见傅成司的助理们呢。”
顾久翎不置可否地笑笑。
温婉嘟着唇：“也算你有良心。”
顾久翎带着温婉上车，打开冷气：“你的生日，不敢不陪。”
温婉刚坐好，忽然看见顾久翎手背上几条细小的伤痕。
“你受伤了？”
顾久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没事。”
温婉顿时闪过白天顾久翎那一下重摔，从包里翻出创口贴，撕了一张。
顾久翎无奈地道：“傻丫头，不用贴，用你那小创可贴也贴不住。”
温婉不理他，固执地把硬着hellokitty的创可贴贴满了顾久翎整个手背，还拉在唇边吹了吹气。
顾久翎痒痒的，缩回手：“别闹，开车呢。”
温婉忽然地道：“以后不许接动作片了。”
她声音细细软软的，带着点奶腔撒娇。
车子一直拐过两个路口，停在红路灯口，顾久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闭上眼睛，耳畔边回响的声音跟脑海深处的记忆重叠。小女孩穿着碎发连衣裙，漂亮得像个小公主。下雨了，她趴在他身上，躲在共用的大伞下。
街上没有多少人，他们却往公园中心走。
“哥哥，你的鞋子湿了？”小小的女孩子观察力却极强，也非常敏感，“那我们不去了。”
顾久翎无声地笑笑，脚步未停，过了马路：“去，碗碗考了那么好，哥哥答应过的去公园，我们就去公园玩。”
小女孩开心地搂紧少年顾久翎的脖子，肉乎乎的小手指还时不时地喜欢在喉结的那里玩弄，笑得满足又幸福。
街道清洁的阿姨慈眉善目地笑问：“下着雨还去公园呀？”
小女孩在背上忽然挺了起来，骄傲地指着顾久翎冲着阿姨喊：“奶奶，这是我哥哥。我考试考了九十分，哥哥要表扬我的！”
一年级的孩子，考九十分其实很正常，也其实并不算高。
“呦，还真是个好哥哥。”
小女孩满足地趴回顾久翎身上。
公园到了，顾久翎刚把小温婉放下来。小女孩立刻就像小考拉爬树一样地攀上哥哥这棵可以移动的大树。
小考拉刚刚被抱起来，温婉就凑在顾久翎脸颊边响亮地亲了一口：“哥哥，碗碗喜欢你，长大了碗碗就嫁给你。”
……
小时候在一起受到的都是羡慕与温暖的祝福，长大了所有的一切变成了无端的猜测，异样的眼光，影响婉婉心灵健康成长的所有阻碍。
顾久翎微微蹙眉，无端一阵心烦意乱。
车里静得可怕，彼此的呼吸声清楚得像在耳边。
顾久翎打开音响，音波刚刚传来，温婉啪地一声给关了。
“你不喜欢听音乐？”
“我喜欢听你的呼吸声。”
顾久翎顿时憋住气……
温婉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吧唧一下，温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终于亲到了顾久翎侧脸。
黄灯闪了闪，跳成了绿灯，温婉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谁都没提刚才那一下。
温婉掏出小镜子补唇妆，镜子稍稍一偏，照进了顾久翎一张微红的脸。
原来以为他就是个爱害羞的人，却也亲眼看见他在片场游刃有余的样子。她就像他一个人特有的过敏剂，她一碰他就红，然后躲得远远地，慢慢地站在银河系的另一端背对着她。
谁能想得到这样的顾久翎年少的时候也会为了她打架。他放下六个八的密码卡转身就走，她才知道没有哥哥的日子，被迫独立要经历那么多。冬天睡觉冷了要自己冲好热水袋，放学路上被男孩子围住了要自己去报警。
可是那时候的温婉浑身到下没有一根刺，在顾久翎的羽翼里呆了太久，她害怕面对外面的阳光。
只记得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顾久翎从她身后突然出现，从来没发过脾气的他第一次攥着拳头对着她咬着牙关压抑着颤抖的声音：“碗碗，为什么不会保护自己？”
那一次清冷矜贵的男人发了疯一样像极了隔壁家的校霸。他一挑十，揍得那群混混再也没有一个敢喊她‘大胸妹’，自己也挂了彩，手腕骨折却不告诉她。
婉婉心疼极了，从来斯文的顾哥哥居然为了她跟十几个小混混打架。她捧着他扭曲的手腕眼泪巴巴地问：“哥，你怎么样？”
顾久翎毫不经意地甩了甩手，摸着她的头满不在乎地道：“那有什么，你哥打赢了。”
从那天起，她学会保护自己，从学校里面沉默温婉的小姑娘一点点变成了呼风唤雨的婉婉姐。顾老九却再也不会为了她打架了。
温婉抿着唇，双手攥得紧紧地，车里静悄悄地充满回忆的酸涩，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