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的大帐内,两人在经过刚才一番对话后,却是安静了下来。
帐旁一人也无,便是黄皓、董允、费祎这样的人也被赶到了远处,只能死死盯着这顶大帐。
“说实话,今日看见陛下心中着实有些欢喜。”良久,却听到诸葛亮咳嗽了几声,轻轻笑道:“八日间奔行何止千里,竟能压住心头火气,行事如此有度,陛下,你知老臣想到了谁否?”
“可是先帝?”刘禅微微平静。
“正是先帝。”诸葛亮哈哈笑了起来,“陛下果然聪慧。”
“相父果然慧眼。”刘禅居然承认了下来。
诸葛亮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听闻陛下前段时日摔了一跤?”
“却是正中脑门,原以为要先相父一步去了,没曾想活了下来。”刘禅指着自己的额前从容道。
“可曾害怕?”诸葛亮饶有兴致的问道。
“当然害怕。”刘禅依旧从容。
“那现在呢?”
“......”刘禅掖着被角的手却是顿了一下,方才言道:“现在也怕。”
“陛下今日着实坦荡。”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
“对上相父,不敢不坦荡。”刘禅从容拱手相对。
“既如此,臣依然好奇一事......却不知陛下怕在何处?因何而怕?”诸葛亮复又眯着眼看了刘禅一眼,若有所思。
“怕在心中,因怕而怕。”刘禅耐心作答。
“不是怕在此处,因我而怕?”诸葛亮似笑非笑。
“相父说笑了,如果怕相父,我又何必来呢?”刘禅微微一笑,平静的让人发慌。“更何况我为天子,相父为臣,既为天子,何须怕臣?”
“这倒也是。”诸葛亮躺在床榻上,居然认同的点了点头:“昔日白帝城托孤时先帝有言,诸子除陛下外无人可当此大位,现在看陛下果然有明君之像。”
“明君之言自不敢当。”刘禅沉默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兵祸连结,天下纷乱至此,死难者数以百千万……身为天子,唯一所求不过是天下太平,其他不足为论。”
“哦?”诸葛亮再度来了兴致,出声询问:“那陛下这是要降?”
“哪里便要降了?何况真要说降,他人降我,总比我降他人来得称心些。”
两人相对攀谈,浑然不觉此话要是传出会造成何等的惊天巨浪,宛如说什么闲话一般:
“那陛下以为此时形势如何?”
“大略言方是敌强我弱,敌盛我衰。”
“可有翻盘之机?”
“无有翻盘之机,全在乎上下一体,奋力相搏。”
“如此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可如果搏输了呢?”
“输便输了,输也无憾矣。”刘禅缓缓相对:“想来彼时我也看不到以后场景,且便随它去吧。”
“无憾便无憾,可为何看不到?”
“因为我无相父远在千里筹谋之能,便是死,也只会披甲执锐死于两国正面交战之中……”
“陛下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