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宴莫名心痛了一瞬,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只知道自己很不开心。
霸王龙感知到她的心绪便将从杯子里跳出来,又将奶油往自己身上糊了几层,只漏出一双眼睛便跑到林小宴手边,两手搭在她的指尖上道:“娘亲你瞧我这一头白花花的头发,是不是和我爹爹一模一样?”
他的小手很冰,林小宴抽回思绪连忙将他重新放进杯子里,还不忘加了些温水进去,还没开口就听霸王龙又说:“娘亲你说,等我长大了会不会比爹爹还帅气?”
稚嫩的声音软软的,像是刚从牛奶中泡出来的棉花糖,浑身都散发着治愈之气。
林小宴唇角微微翘起,取出去油剂往水杯里点了一滴,随后又拿着纱布剪出一个正方形,浸湿后给霸王龙擦着身上的每一处:“你长大了肯定会很帅气,但在娘亲心里,你爹爹永远第一帅。”
“那我要做娘亲心里的第二帅,不可以有其他人在我前面了哟!”霸王龙说着便咯咯的笑起来,逗得林小宴勾起来的弧度也逐渐拉高。
“以后你变回原形就叫霸王龙,变成小人儿样子的话,就得有个正经名字。”林小宴一边给霸王龙擦着身体一边用纱布块将他裹起来,里头还塞了两块干净棉球。
“好暖和……娘亲要给我取什么名字?”
“就叫……知卿。你觉得如何?”
“谢谢娘亲赐名~”
翠云台,静娘娘坐在窗边,跟前跪着那个男人,他手里还捧着金疮药。
静娘娘的脖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痂,里头仍是一片红,好像血随时都能从那里涌出来似的。
“府上没有传出什么闲话来?”静娘娘的语气里似乎有一丝质疑。
男人只压低声音道:“没有。昨天林小宴自始至终都没有碰尸体一下,后半夜尸体才被周龙宝吩咐着安埋了。到现在王府里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件事和林小宴有关系。”
啪的一声静娘娘拍在桌上,原本立在那儿的瓶子都被震倒。
“这个妖女倒是聪明。比起白兰兰那个小娼妇来,我可一点儿都不恨她!”
“尸体本安置在咱们翠云台,昨儿个去找永宁郡主谈判回来尸体便不翼而飞,没多久便出现在后厨的水井之中,莫不是咱们已经被她盯上了?”男人说话的声音更小,面色上也有几分慌乱。
静娘娘冷哼一声便道:“盯上哀家又怎样?她现在最恨的是老爷,与哀家有何关系。”
话落她便转身对着男人,一手拉着衣领往下扯了扯,另一手按在男人胸膛,慢慢的往上游走,最终一指放在他的嘴边,音色一转:“帮哀家上药。”
“府上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这次栽赃没起到什么作用。”尸隐站在白兰兰面前说着话,目光直视着她不曾挪开半分。
白兰兰眼神中色彩多多,却耐不住面色苍白,如今披头散发倚在榻上,一眼看来活像小产了的。
“不过是借刀杀人,成与不成我们都没有半点损失。”白兰兰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甲上,翻动手腕看来看去方才又说:“孔静身边那个男人查出来是谁了么?”
“是车孝之。”
“车孝之……和周龙宝什么关系?”白兰兰蹙着眉头抬眼看向尸隐,尸隐立马收回目光低着脑袋回答:“叔侄关系,是与周龙宝生父同胞所出的亲弟弟。”
闻言白兰兰噗的一声笑起来,尸隐有些不解,稍稍抬头看她,见她笑中讥讽甚多便明白了些许,只听白兰兰拍了拍手道:
“都传周龙宝的父亲与孔静是青梅竹马,先帝横刀所爱,他为了保护孙景晟不惜将自己的儿子断了根送入宫去。没想到啊,他死了这么多年了,心上人居然和亲弟弟成日里没羞没臊的苟合。呵……真可笑。”
“把车孝之盯好了,我等着以后让孙景晟亲眼看一看呢。”
“是。”
孙景晟什么时候离开的秘密基地没人知道,张简子连着两天一夜没睡,天亮那会儿在藏书阁里窝着睡着了。
周龙宝大步流星的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直奔着藏书阁去,走进角落便用脚尖踢了踢张简子:“老爷去哪了?”
“不知道不知道。”张简子不耐烦的说着转身便面朝书架继续睡去,周龙宝眉头一皱又道:“他今早没去律文司,我昨天后半夜回来时还见他在这里,府上现在也没有他的踪迹,你要是知道的话就跟我说一声。”
张简子默不作声。
见状周龙宝只得离开,步子还没迈出藏书阁的门槛就听身后传来张简子的声音:“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长生之法,你倒是想办法劝劝啊,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事的。昨夜我都瞧见他在写休书,他的意思却是在未雨绸缪。”
张简子口气中带着许多恼意,周龙宝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瞧着他,这几日他的眉头就没舒展开几次。二人沉默许久他才说道:
“我劝过了。可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作出决定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反悔。”
“嗨,良言难劝该死鬼。也罢也罢!由着他造作去吧,反正出了事儿我第一个跑就得了。你慢慢儿找他去,别打扰我睡觉了。”张简子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舒服的睡姿躺着,顺手拿来一本书打开就扣在脸上。
周龙宝才走出去十来步就听见藏书阁里传出来的一道鼾声。
孙景晟鲜少自己行动不告诉他的。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禄霜阁里呢。
陆易秋从鬼娇手中端过早茶放在孙景晟面前,热腾腾的气从杯口缓缓上升,慢慢的扑上孙景晟的脸,手中玉铃嘎吱嘎吱响,鬼娇眉头紧皱,越瞧着孙景晟越发觉得不喜欢,索性转身出了门去。
“老爷突然到访,可是为了昨日信中提及之事而来?”陆易秋缓和淡笑,两手捧着茶杯,始终盯着茶杯里飘着的几片茶叶。
孙景晟也不卖关子,点点头便说:“陆阁主可有办法了?”
“长生之法,世上人人都想有,老夫也一样。不知老爷从何认为老夫知道长生之法的秘诀?”陆易秋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夹起一块芋饼,咬了一口又道:“这是娇儿亲手做的,老爷尝尝看。”
“你们听说了吗?镇国王不行。”
“真的假的?”
“和镇国师父成婚两次,到现在都没圆房!师父虽是瘦了些,可身段也不差呀!她的容貌在整个云落称第一都没人反对。那么好看的人儿放在房里都不圆房,可不是不行嘛!”
“还有更劲爆的呢!听说他和师父共洗鸳鸯浴师父都没破处子身!”
……
孙景晟驾着快马本欲一路奔回王府,谁知半路停下想给林小宴买些吃的就听到这些风言风语。
面具下的那张面容此时此刻阴冷万分。
呵,他不行?
他堂堂镇国王孙景晟不行?!
哪个狗脑袋里想出来的幺蛾子?!
“驾!”马儿长啸一声便蹬着马蹄子冲回王府之中。
手艺人余师傅在丈量尺寸的步骤上就以惨败告终,忙碌了一个上午的她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收拾好东西,带着她可爱的儿子以及两个小跟班出门找裁缝去了。
“姐姐,今天我总觉得大家的眼神怪怪的。”林初和林小宴站在面具摊子前头,解小五难得两手空空,如今正两手抱在脑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到处乱看。
听林初说这话他立马认同:“巧了,我也这样认为。”
“或许是被娘亲的美貌折服了!”知卿突然从荷包里冒出小脑袋说道,老板被吓得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师父!您包里有一只小耗子!”
林小宴迅速将知卿按回去,随手掏出一锭银子装傻道:“是这个吗?老板看花眼了哦。”说完她便将面具戴在脸上冲着林初晃了晃脑袋:“好看吗?”
“姐姐戴什么都好看。”林初咧嘴甜笑。
“贫嘴,这是我买给卿君的。上次给他买的面具因为意外丢了,不过这一只更加好看。老板帮我把这只装起来,我还要这这个,多少钱一共?”
林小宴小心翼翼放下给孙景晟挑选的面具之后又拿起另外一只面具,这只是老虎面具,单是拿在手上看着就觉得很憨,她倒是喜欢的很:“林初帮我戴上它~”
“一两三十文,收您一两,只求师父以后常来!”老板喜滋滋的将面具放入一只盒子里递给林小宴,荷包里嗖的一下扔出来一锭银子砸在老板怀里,紧接着就传出知卿的声音:“完美打击!”
老板和林小宴面面相觑。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林小宴尴尬笑着说完就抓着林初和解小五一溜烟的跑 了。
“知卿,知不知道你错在那儿了?”林小宴手伸进荷包里轻轻戳了一下知卿,故作生气问道。
知卿一听她语气有些严厉,当下就抱着她的指头啵唧一口道:“以后知卿再也不闹啦,娘亲不要生气~”
“乖儿子,待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姐姐,我说的裁缝铺子到了。”林初停下步子望着摆在外头的招牌,林小宴顺着望去,这座裁缝铺子蛮大,里头伙计也不少,却没有几个客人,导致矗立在这条繁华大街上的它倍显落寞。
许是很久没有开过张,见林小宴三人站在店门口说话,伙计立马冲出来了两个满脸热情的说道:“姑娘是来裁做新衣的么?我们店里什么都会做!最新款式的衣裳也能做得很好,进来瞧瞧吗?”
闻言林小宴连忙问道:“多大的衣裳都能做?”
“是的!而且我们要价很便宜的!”伙计说完就迫不及待要迎着林小宴进门,林小宴点点头,进门打量一番店内情况,干净整洁无异味,要价便宜态度好,为什么会这么冷清?
太不科学了。
成功揽客进门的两个伙计冲着其他人挤眉弄眼一阵,不大一会儿就从后门里进来个女人,几个伙计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奉送点心,要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就要上来给她揉肩捏腿了。
“姑娘!我给您量量尺寸!劳烦您站起来先!”女人嗓门大的林小宴一度以为自己要聋。
她揉了揉耳朵起来,女人立马掏出软尺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这阵仗活像要跟林小宴干架,吓得她往后退去一大步就道:“美女且慢!”
女人呆愣,林初连忙缓和气氛:“老板娘你误会了,不是给我姐姐做衣裳来的。”说罢她偷笑一瞬拉过林小宴到一边才说:
“姐姐,这个老板娘耳朵不好使,所以说话嗓门特别大,大部分客人受不住她的聒噪所以来导致门庭冷落,但是她的手艺很好,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或者姐姐实在觉得吵就让解小五陪你出去再逛逛,我带着知卿在这里等着就好啦。”
“我怕知卿太小吓着老板娘,况且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多不好。”林小宴体贴的说道。
谁知话音刚落知卿就道:“娘亲想出去玩便去吧,知卿可以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好小姨,放心吧~”
“小姨……是在说我吗?”林初木愣愣的说着,知卿立马冒出脑袋笑道:“没错!”随后抬起头望着林小宴笑嘻嘻说:“娘亲回来时记得给我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