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元佳节,夜里满城灯火通明,行人肩擦着肩,多是一家几口一起出游。
也不知是哪个小孩儿手里的糖葫芦和麦芽糖,香味在人海之间流窜不停,馋的人鼻子都得翘起来闻。
跑的走的唱的跳的瞎晃悠的,乱哄哄却成一团。
正因如此,林宴乘坐的马车在街道飞驰,无人在意它将去向何处。
猛地一个急刹,林宴差点被抖出来。
“对不起姑娘!突然冒出来个人拦路……”来去掀开帘子对着里头说,表情很是惊恐。
“是什么人?”林宴一边问一边探头出来。
只见车前一个身着暗色云纹长袍的人捏着一张牌子走上前来,稍后才表示:
“我们主子的意思是,要林姑娘一人赴约。”说罢他又递上一条带子:“请林姑娘蒙眼随我前往。”
搞这么神秘该不会是要把自己下油锅炸了吧?
林宴心里冒出一道不正经的想法,稍后安抚过意见很大的来去,让他留在原地等候,自己蒙上眼跟着那人走了。
行动期间,她让小芝在探路。
小芝的表现很正常,这表示并没有什么危险在等待。
随着耳边嘈杂声逐渐消失,林宴明白自己这是进了四芳斋了。
咔!
清脆之声来自瓜子。
“噗。”趴在柜台上的女人吐了一口瓜子皮,笑意带着倦懒,眯眼打量着这个被人引进来的人。
“别吃了,把她带上去。耽误了时间你这四芳斋就别想要了。”带林宴来的男人很凶,短短两句话凶巴得林宴耳朵都疼。
女人哼笑。
林宴再感应到她动静的时候,她已经到她身边了。
是一双滑嫩的玉手。
“每一层都有十阶,你小心着些。”
“四斋先生,忠顺亲王想做什么?”才上了一层,林宴就问。
瞥了眼门口守着的那人,四斋噗呲一笑,“忠顺亲王千岁的事儿,奴家怎会知道。快上楼吧,他等了许久了。”
四斋先生但凡被人提起,第一个词永远都是风情万种。
没人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来,不知年岁,不知过去,只知道她是个不畏强权,为人坦荡直率的真性情女子。
得了她这回答,林宴再没什么好顾虑,放心将自己交给四斋,一层一层上去了。
忽的一阵冷风扑面而来,林宴被激得打了个寒颤。
扶着她手腕的那只玉手悄悄退去,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瞬间将她包围。
“叫我来是为什么事。”林宴淡淡开口。
元春还没离开的时候水御就从贾府撤了,刚才又有他的人来拦路,他可不就在这儿候着么?
凭栏而望的水御没有回答,而是解下自己的斗篷,静悄悄的给林宴披上。
但他靠近的那一瞬,林宴往后退了一大步。
“连这也要拒绝本王?”水御音色冷清,眸子里的光也暗淡一秒。
“忠顺亲王千岁今晚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民女瞧?”林宴微微别过头。
感受着风是从正面吹来的,她勾了一笑,伸手去前方,抓了一把风。
“我正好有礼物送给王爷。”她说。
水御眼神跳了一下,很快平复。
蒙眼布被解开,林宴睁眼。
她正位于四芳斋最顶楼。
这里是眺望整个京城的绝佳之地。
满街都是红鸾花鸟灯。
火树星桥,好生梦幻。
“我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到该怎样和你‘认识’。那年上元佳节,你我因为红鸾花鸟灯重逢,如今,是否还能因为它再认识一次?”
水御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似乎还有些悲色。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说着,林宴看向他,“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会选择不认识你。”
此话一出水御瞳孔骤缩,他连气恼都来不及。
“为何?”他问。
“我们不是一路人。”林宴说。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第一次穿越进来的她,根本不该在这个地方和任何人有过深的交集。
“如果我手上没有沾血,我们……”
“依旧不可能。”
林宴的回答斩钉截铁,即便她没有投给水御半分视线,也能叫他感受到凛冽之意。
从药包里取出兑了解药的忘情水,林宴将它交给身边人:
“看在我们合作期间互相增益的份上,这瓶解药就交给你了,喝了它,从此民女与王爷之间再无过往。”
只要水御忘了那段旧情,来日让他给春桥和奶奶偿命的时候就不会有所愧疚了。
“你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愿意说。”水御忽而一笑,晃着瓶子里的液体,凑到鼻下闻了闻,又说:
“听说在红鸾花鸟灯下交换信物的人,会被红鸾星君绑在一起。你明明没来赴约,为何与本王纠缠不休。是时候重新认识你了,林宴。”
说罢水御拿起瓶子将液体一饮而尽,稍后缓缓趴在栏杆上,他笑:“看完烟火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嗯。”林宴没拒绝。
对于水御那会儿说的话,她也没做反驳。
命运就是充满戏剧性。
居然让她阴差阳错的往红楼里穿了两回。
招惹上的,偏偏是不该惹的人。
【签到成功!恭喜宿主获得神品奖励——生香散!】
【新任务:在结盟的时候签到】
满脑思绪的林宴,在绚烂烟火下脸上多是疑惑。
这是和水御杠上了?
“乌兹府君耶律丹,在去年十月推出了新的政策,他这一党效仿天夏的科举,但大大放松了难度。除此之外,他们开设学院,针对个人特长培养人才,因此招募了很多来自各处的能人。”
“据可靠消息,耶律丹早就培养出一批人才秘密输送至乌兹境外,可见开设学院的一部分原因,是让他手下那些人的存在合理化。至于他手底下还有多少早就培养起来的人,这个我们无从得知。”
烟花一团一团炸在天空,绚丽温柔的颜色之下,是映在四芳斋楼上二人脸上冷切切的残光。
乌兹这是要搞文化入侵。
只要时间够,不用一兵一卒便能让这个大国崩溃瓦解。
够狠。
想着,林宴又念起一事:
“去年我听人说江南一带的亲王郡王带头闹改革,主张废除农耕,他们把消息压到现在也没能传进皇上耳朵里。这件事会不会和耶律丹有关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不会有不知道的事,只不过时机不成熟,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御解释,随即补充:
“徐景福打算在正月末再派临安伯去往富州,多半还是和姬北野脱不了干系。目前朝堂内外动荡不安,多的是野心家,除去徐景福的势力,还有一股力量不容小觑。”
“需要我怎么做。”
“当今太子早就是别人手里的傀儡,他能坐上太子之位,全靠沈皇后扶持。不管徐景福势力倒不倒,他都是弃子。我们需要找到能完全取代太子的人,送他坐稳储君一位。这样一来,沈皇后背后的势力也能归我们所用。”
水御没有直面回答林宴的问题,但句句都在告诉她,那个最合适的人是谁,又该如何去扶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就这么有信心,能保证不是黑吃黑,最后再被一锅端?”
林宴的话有些讥讽的意思。
“九皇子水修乾没那么好摆布,此人和北静王关系极好,王爷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只有被吃掉的份。你也不想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贾家,永远小心翼翼的生活在别人的阴谋权利之下吧?”
水御这话,无疑是戳了林宴的气管儿。
要想改变贾家败落倾覆的结局,就必须砍掉这一路上所有的荆棘。
以前是忠顺府,现在是徐景福势力,这边才亮了明牌,那边又冒出来个神秘势力和境外危机。
“真累。”林宴冷笑,“沈皇后背后之人,连你也查不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