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秦朗来到济南落脚的时候,沈应明的重炮旅也终于赶到了利津。
对于利津这场仗,安义飞早就准备好了招数,那就是用重火力去洗地。先用重炮把城外的堡垒胸墙给敲掉,然后火箭弹覆盖所有,从壕沟到地面通通不放过,这样来上一遍后再士兵上前扫荡,如此岂有拿不下利津的道理?
至于说为什么之前不用这一招?
还不是因为利津到入海口的这大几十里路实在太艰难了吗?
清军最初的防御之地可不是利津,而是利津以东更靠着海的铁门关。
这铁门关究竟始建于何年何月现在很难考证。反正利津当地是有一种说法:先有铁门关,后有利津城。
最早啊,在金初的时候,也就是两宋交际时候,此地濒临大海,有一自然海沟,大小船只都能在此靠岸。而渤海滩产盐啊,当时这儿盐业甚发达。外地的商船、渔船不时在此停泊,税赋大增,而金人亦是为了海防之安全,为扼海滨之要,便在此修筑了土城,方圆约五里的城墙由土坯垒成。东、西、南、北各有一个大城门,密密麻麻的铁环、铁钉几乎布满了整个城门,故人称铁门。同时这里又为海关,这就是铁门关一名的由来了。
时光流逝,从金初到明末,铁门关数百年来繁华依旧,尤其到了明中业,永阜场、丰国场都是有名的大盐场,外运要地铁门关便就成了繁华的水旱码头,每年都有数百艘船只来往于此。日本、朝鲜及其他一些国家的商船也开始到铁门关。所以此刻的铁门关土城虽早已残破,但居民却猛增至数千户,成为了齐鲁沿海一大盛地。
不过在繁华的盛景伴随着清军的来到也早就不复存在,可战略目光不俗的谭泰却很清楚铁门关的要害,之前津门一战已经可以明确的表露出大江大河入海口的重要性。
是以,谭泰征集了不少丁壮,重新修筑起了一座铁门关。而这座铁门关虽然没有真的变成一堵铁门把安义飞阻挡在外,却给清军的利津防御赢得了极大的时间。
在铁门关失守前夕,清军就挖开了大清河河堤,使得利津城池以东大几十里地的范畴里,险些变成了一片汪洋。
然后凿沉船只堵赛河道之类的,就都是小打小闹了。
在中部战场的兵力大举杀到青州战场之前,安义飞真有些拿利津没办法。
利津城池以东的河道是已经被安义飞给清理了,但是利津附近的河道他却没办法清理啊。
清军不是睁眼瞎,会看着他行动而无动于衷。
那无论是从上游飘下的火船,还是从上游飘下的水底鸣雷——这可是一种触发式漂雷,都给安义飞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更别说清军还会划着小船悄悄的跑来放火箭……
所以安义飞这段日子对利津附近的水道清理工作进度十分不理想。
然后又因为大清河河水‘泛滥’的原因,周遭地面淤泥积深,不说三尺厚吧,一些地方两尺也是有的,安义飞手下也有不少重炮,却根本就运送不到利津城下。
大几千斤,甚至是万多斤的重炮在淤泥地里移动,还要全靠人力,那是扯淡!
安义飞哪来的那么多人运送大炮啊。
而且利津城里的清军会眼睁睁的看着安义飞把大炮送到城外?
或者说,与其让安义飞废那么大的力气,不如在利津的西边想一想法子呢。
当然了,安义飞是不是已经躺平了沈应明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带着重炮旅都已经赶到利津的西边了,东边安义飞的重炮还远没见影儿呢。
“轰轰轰……”
大炮一响,利津清军的存亡便就进入了倒计时了。
就清军搞出的土木砖石结构堡垒,根本就熬不住重炮的狂轰滥炸。重炮旅一边摧毁清军堡垒,一边用火箭洗地,第二天大炮就抵到了利津城下。
都只用了一个时辰,一发发重炮炮弹就摧毁了利津城墙。
城内的数千清军作鸟兽散,没谁敢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填补大炮的伤害。
利津的捷报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济南。秦朗对此没有半点的反应,就那般的配置,利津要是拿不下才见鬼呢。
接下来益都才是最关键的。
拿下这里,秦朗才能彻底放下心来收拾其他。
谭泰站在益都城头,整个人都是阴郁的。
利津完了,他这儿也是不是要完了?
虽然在做出决定死守益都之前,谭泰就有过想想,知道早晚益都要被彻底包围。可他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会那么快。
自从听闻到消息后他就有些懵。
利津一丢,理论上他这地儿跟燕京就彻底失去联系了。
作为一个历经过不少战事的沙场老将,谭泰现在脑子里想的最多的一个词儿就是松山。
当初松锦决战,明军大败之后洪承畴率残军余部退守松山。
坚守了近乎半年时间,副将夏成德遣人密约降清,以为内应。崇祯十五年二月十八松山城陷,总兵邱民仰、王廷臣、曹变蛟被杀,洪承畴、祖大乐等被俘至沈阳,三月八日,祖大寿率部献锦州归降,清兵大获全胜。
接下的益都会变成第二个松山吗?
谭泰很理智的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很难约束的住某些(夏成德)与城外暗中联系。
虽然益都城内有三千多满汉蒙八旗和外藩蒙古兵,占到了城内两成还多的兵力,而且大量的绿旗兵的军官里还充斥着不少包衣,但是他们已陷绝境,那但凡是不想死的人,就都会想法的不是?
而这个世间,困难是永远没有办法多的。
这还真不是被迫害妄想症。
领兵之人,本就心眼子多,尤其是一个对自己手下大部分军队都看不上眼的人。
谭泰是鞑清的高层,他最清楚八旗兵将与绿旗兵将之间的隔阂了。
那可不是上头说几句满汉一家的话就能打消的。
何况这’满汉一家’的话到现在也没见多尔衮说过。在鞑清刚刚入关的年月里,八旗是国族,明确无比的超然在诸多汉兵汉将之上。
就跟抗战时候的小矮子对黑皮狗一样,别说是军官之流了,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八旗小兵,都敢对绿旗兵的中下级军官吆五喝六。
如此情况之下,谭泰压力真的很不小,也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尽力而为了。
然后把希望寄托在阿巴泰或者说是京城的多尔衮身上。
希望二者能早点调集兵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将秦朗给碾了,在益都陷落之前。
那样的话,无论是于公于私,局面可就一下子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