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住了内心的冲动,换好睡衣藏起夜行服,正打睡上床小寐会,天一亮就去看望那个被自己无意牵连的少年,习惯性地在睡前站在窗前往外望,透过故意没有关严实的窗缝,她看到了一个黑影立在自家门口。
看见这个削瘦的少年,背负着一个和他身材不成比例的粪桶,毅然地站在寒风中一动不动,自己的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也有种莫名的温暖。她知道,这个少年绝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安全的返回。
想到这里,她当即就往楼下走去,到了门口却又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此时出去,若是被某个有心人看见,那岂不是什么都说不清了。别看外面乌漆嘛黑,可谁又能确保这黑暗中有没有一双或者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在盯着站在外面的那个倔强少年。
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城中的那些同志,更为了保护这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她强行压制住出去的念头,重新返回到了楼上,静静地坐在窗前,透过窗上那条小缝,看着屋门口那个如同雕像般站立的少年。他在寒风中挨冻,那么自己也陪着他挨冻,尽管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可是只穿着睡衣,也不见得会比外面舒服多少。
吴小七哪里会想到,自己站了多久,萍姐就陪着自己挨冻了多久。他所看到萍姐推窗,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是因为外面已经有行人了,已经过了“危险期”了,她装出来给旁人看的。
站在窗前,看到吴小七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她才重又关上窗户,稍稍收拾了一下妆容,换好衣服,又找出了前几天买来的两身旧衣裳,这本来就是打算给吴小七的,打了个布包,临走前又装上了两盒酥饼,再去到包子铺买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进布包里,这才来到了吴小七家。
“姐,不用,我有衣服穿,我也有东西……”
“既然你叫我姐,那就乖乖地听我话,打开包袱。”
吴小七还在嘴硬,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萍姐强行给打断了。他还想再要强,可是萍姐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先前脸上的笑容被皱着的眉头和故意怒睁的眼睛给取代。他知道,若是自己再一味推辞,说不定真的会伤到她,于是就重重地点了下头,回应着:“我听姐的话,谢谢姐。”
“这才对嘛,你打开包袱,先拿身衣服出来,把身上的这身给换了,臭哄哄的。”萍姐重又露出笑容,话里的意思并不是在嫌弃他身上的味道,而只是一个姐姐在怨慎弟弟的不会照顾自己。
吴小七更加不会为萍姐说他臭而不悦,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这许久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被人心疼怜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