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酒菜上桌,饭店经理堆着笑脸前来敬酒。杨亚华端起酒杯客气谦和地对那个经理说,“平时接待辛苦,我有点私事就不想劳烦你们啦,所以就没有过来打招呼。这是我表弟,在本地做点小生意。今天周末,我和表弟喝点酒,聊点家常,就不劳你费心了,跟他们也说说。”
饭店经理听出了杨亚华话里的潜台词,敬完酒后知趣地离开了。
“我对倦飞充满愧疚,有时半夜醒来焦虑得睡不着觉,我想下半年生意走上路后去找她。”张云岫喝完一杯五粮液后说。
“你和倦飞青梅竹马,我们理解对她的痴情。但在茫茫人海中去找她,无异于大海捞针;你所做的,不过是让自己良心好受而已。我和向道平,通过省公安局的关系,跟几个拐卖妇女易发省市厅局发过协查通报,在省内更是严查无名尸体,都没有消息。说实话,兄弟,不怕你伤心,希望渺茫啊!人只要恪守本分,做好自己该做好的事就行了。‘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何必执拗给自己添不痛快呢?兄弟,你要渡过那片情海呀!来,让悲痛过去,愿在世的人快乐,喝酒!”杨亚华斟满杯中酒,岔开话题,“我俩今天喝个耿直酒,一人一瓶,喝完就收称,怎样?把酒倒起,吃点菜。呐,你怎么知道我调来腊津的?”
“谁怕谁!要得,倒起!”听了表哥的开导,张云岫的心结在此时被解开,豪气也就上来了,“听广播听来的。前面端午节不是涨大水吗?广播里说市长杨亚华身先士卒,带领群众抗洪救灾。我怕有同名同姓的,还向街坊打听市长籍贯。知情人说杨市长从白江区调来的。我想那肯定是你了,然后就跑到市政府大院找你,不想被警卫拦下。我说是你表弟,他把我盯了好一会儿,看我模样像你,不敢怠慢,就给你秘书打电话。秘书说你在开会,约我周五晚上在这儿见面。不像小时候,见你一面不容易。”
“嘿嘿,那里那里。那天先开‘抗洪救灾部署会’,再参加‘扫黄会’,都是我必须在场的会,就占了我满满当当的一天。接下来几天又跑到市里去开会、协调资金。不是不见你,真是那几天都不得空。周末又值班,我连白江区都没有回,你嫂子都没有见。”哥俩边说边喝,不知不觉地又干了几杯,杨亚华再发感想,“人人都说当官好,哪知当官也不易!老表,你不知道当官当到我这位置就没朋友了,信不信?”
张云岫一脸茫然疑惑,杨亚华看了笑了,说,“我就知道是你这副表情!你会纳闷当官,怎么会没朋友呢?不是走到哪里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吗?老表,在这位置,考虑的不是几个人的吃喝拉撒,而是上百万人的生计。那种压力,没在这个位置的人体会不到。工作做不好,要挨上面领导上纲上线的批评,就像炸弹在身边爆炸一样,掀起的气浪都能让你汗毛倒竖、胆战心惊;经常不回家,要遭老婆埋怨,满肚子委屈喝比黄连还苦;在平时,赞扬、笑脸与欲望一起围绕在你身边,更难分辨这些‘星星’真实的喜怒哀乐了。人心不测,说有真朋友那是假的。老表,像今天这样喝喝酒,吐吐槽,不伪装自己,我觉得很舒服。”
“喔,原来华哥是找我来喝酒吐槽的呀!”
“不然呢?你小子酒量大,和我有一拼,说话又不担心你卖我,不找你找谁?”
“你买单,我隔三岔五陪你喝酒。”
“滚,你小子尽想好事。你有钱了,就一毛不拔?”
“嘿嘿。表嫂没来腊津?”
“媛媛不愿意,说她的伙伴全在白江,腊津人生地不熟,她来了难得适应。欸,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知那天我又调了,到时又得转战南北,不如不来,省去了迁来迁去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