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是裴氏产业,因为政务繁忙的关系,平时裴矩交给了裴宁谙打理。但是,他比裴宁谙还要清楚庄园里面一草一木。
今夜,昭王忽然找到他,说要带着他去欣赏一出好戏,当时他觉得很新鲜,同时也很感兴趣。
但是当他们来到这座庄园的时候,裴矩心情立刻变得沉重起来,他下意识猜测这出好戏很可能和他裴氏有关系。
他一开始以为应该是底下的裴氏子弟做了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引的昭王震怒,所以才要带着他过来当场揭穿。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贪赃枉法的人居然是他的嫡长孙裴宁谙,而且还是走私军马这样的重罪!
当年军械失窃闹得满城风雨,军马较之军械的价值不遑多让,甚至因为是战略资源,有过之而无不及。平常的时候朝廷三令五申,不准一匹马流入敌国手中。厽厼厽厼
但是现在,他的孙子一出手就是数百匹战马。
裴氏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裴矩不是傻子,单凭裴宁谙是不可能走私这么多军马的,顺着裴宁谙查下去,一定会将暗中帮助他的裴氏官员连根拔起!
那些裴氏官员很可能都不知道裴宁谙在私底下走私军马。
现在让裴矩最为惊恐的是,如果昭王一味的追究,整个裴氏都将遭殃,更重要的是他很可能也会被治一个包庇之罪。
裴氏,怎么会摊上这么个蠢货!
“裴公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青雀当不得裴公如此。”姜承枭脸色平静的将裴矩扶起来。
“老臣教孙不严,老臣有罪,愧对朝廷,愧对王上。”裴矩老泪纵横。
这个时候不哭,等昭王下了定调再哭可就晚了。
“唉,裴公啊。不是孤说你,穷养男儿是这么个道理,但也不能太过苛待了。裴宁谙,孤虽然不清楚为人如何,但也是裴氏嫡长孙。孤想,这样的人物,若非捉襟见肘,岂会行此下策啊。”姜承枭一脸的可惜摸样。
这话在裴矩听来简直要命,这个时候他最不想要听见的就是昭王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这意味着昭王不会放过裴氏。
“王上,家门不幸,出了这个小畜生,老臣回去一定请出家法处置,定会给王上一个满意的交代,请王上相信老臣!”
“裴公,你可知和裴宁谙接头的那人是谁?”姜承枭轻声道。
裴矩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怎么会知道是谁在和裴宁谙勾连。
“那人名叫马徵,乃是许国潜藏在太原的细作。”
声音轻飘飘的,一点力道没有,但是这句话本身对于裴矩来说不下于一记重锤火花轰在脑门子上。
他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
如果说裴宁谙只是单纯的贩卖战马,这个罪名裴矩还有信心能够挺住,但是涉及了敌国细作,这样的罪名,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他。
王上说的!
裴矩嘴唇颤抖,心中那一丝丝侥幸霎时间灰飞烟灭。既然昭王说了那个马徵是许国细作,想必一定是早就探查了其真实身份,没必要在这个上面质疑。
姜承枭接着道:“其实很早的时候,孤的人就发现了太原城中有人走私军马,当时孤让人按兵不动,就是为了顺藤摸瓜将其一网打尽。这其中,便发现了这个马徵。”
“此人和桑氏酒肆的东家桑楼交好,两人明面上的身份乃是出自中原的商贾,实际上却是许国打入太原的细作。哦,对了,那个桑楼是裴氏管公房的女婿,说起来也是你们裴家的人。”
裴矩脸色苍白,身子一软就要跌倒,南霁云眼疾手快,伸手将他扶住。
姜承枭继续道:“后来,孤的人终于查清了这个马徵在太原的所有据点,沿途的各处暗哨、暗桩。但是,这个时候却发现不少的暗哨、暗桩居然都布置在裴氏产业的庄园、或是裴氏的商队中,这就让孤很是惊讶了。”
“再加上,后来发现了裴宁谙也牵扯其中,孤猜想,难道,裴氏也是”
“绝对不是!”裴矩在姜承枭话没说完的时候,嘶哑着嗓子打断。
他不敢听昭王继续说下去,他不敢听。
姜承枭也不恼怒,伸手轻轻合上窗户。
“裴公,你还不明白孤的意思么?”姜承枭背对着他,伸手轻轻接近蜡烛上的火苗,在一指距离时停下,透过手掌,静静感受着火苗传来的丝丝灼热感。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裴矩粗重的呼吸声格外的响亮。
此刻,裴矩虽然被接二连三的事实打击的不轻,但是他却强迫自己守得灵台一丝清明。
他在咀嚼王上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