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心中一动。
他的确是打着通报了消息便立刻出行的主意。并未想到,宗门寻他“有事”。
便道:“掌门真君但请吩咐。”
南宫掌门喟然叹道:“如今你的修为,在本门元婴境中,已然称得上第一。如此修为,无有职分,岂不是名实颠倒,德位不谐?”
言毕,南宫真君在身畔梁柱之上轻轻一拍。
那仿佛浮土、混合水雾的山石墙壁,立刻裂开一道缝隙。
迎面走进一人,面容轮廓尚不清晰,已然感受道剑气冲霄,锋芒无二。不必细看,归无咎已然知晓这是自己的老熟人——五陵殿主,岳玄英。
岳玄英来到近处,深深望了归无咎一眼,道:“相别不过二百载,你已臻至如此境界,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他口中虽说是“不可思议”,语气依旧平缓,甚至有三分冷漠。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不可思议”四个字是违心之虚誉。
归无咎道:“五陵殿主一别安好。”
岳玄英对着南宫真君一礼,转身缓言道:“百年之前,岳某人便有去位清修,甚至远赴域外行走之念。只是宗门之中,并无合适的继位人选。所以拖延至今日。今日合适的人选既然到来,岳玄英在此上禀真君,辞去五陵殿主之位。”
归无咎一怔,让自己接任五陵殿主?
越衡宗大致框架,以六殿为尊;六殿之下,有二十四阁。
而六殿之中,却是以五陵殿为第一。历来由真君大能之下、功行战力最著之人担任。
在近道大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情形下,五陵殿主,便是宗门内人人服膺的第一人。
南宫掌门仔细端详了归无咎一眼,倒是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言道:“细细一想,五陵殿司职,果然非你莫属。”
“其一,五陵殿为六殿之首,五陵殿主为真君以下第一人,你来承担,便是名实相符。”
“第二,五陵殿乃是清贵职司,并不理会俗事。宗门之中的一切日用赏罚差事,皆与你无关。只消有一位副职常驻,就算是正殿主数十年、上百年不在越衡宗内,也不至于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莫要忘了五陵殿之分职——研校考对《通灵显化真形图》修行妙旨,法诀得失。由你你这位汇通三千法、奠定本宗完道之基的人物来担任,岂不是天作之合?”
归无咎闻言哑然。如此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岳玄英转身言道:“数十年前,木愔璃将从重鸾殿副殿主转正。那是我虑及你或许要等到五百年之会上,方能得返宗门。于是便劝她莫接重鸾殿殿主之位,另择人选,而入主五陵殿。但她却坚辞推拒了。问她缘由,只是笑而不答。”
“看来她早已料定了,五百年会之前,你定要返宗一回。”
“自今日起,下一届五百年会之前,这五陵殿主之位,就非你归无咎莫属了。”
归无咎从善如流,便颔首道:“如此,也可。”
岳玄英自袖间取出一方拳头大小的玉印,上呈南宫掌门。
岂料南宫掌门看了一眼,却将收入自己袖中。
归无咎为之哑然。
南宫掌门长笑出声,道:“一殿殿主之位,岂能私相授受?自然是要阖宗上下,大开法会;众修齐聚,三礼咸备。”
只见南宫掌门长身而起,大有深意的道:“本宗归无咎之名,在年轻弟子之中,已不止是如雷贯耳了。人人皆知本宗出了一位旷古绝今的天才人物,论天资根基,足可与辰阳剑山轩辕怀并驾齐驱;一举成法三千,奠定了我越衡宗完道根基。”
“可是这位‘归无咎师兄’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偌大宗门,除却你那一辈几位同门真传之外,便再也无人识得。这样,似乎并不太妥当。”
归无咎心中一动,自己这越衡宗弟子的身份,着实有些飘忽。
遥想昨日,自己尚有些“无根”之感慨;但转眼到了今日,不但自己立下根基的路径甚是通畅,越衡宗这里,也有了动作。
时移势变,弹指一挥间。
在南宫掌门的立场上,他的用意,归无咎也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