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道理,容易想通。
每一处主界之重,相当于整个清浊玄象之争四分之一的分量,无论是隐宗、圣教,皆会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全力争胜,不至于被对手名头轻易吓倒了,此乃事所必然。
因此遣出斗阵之人,绝不会弱,必是近道境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但如此人物,令其牺牲性命,甚至一口气便是二人,想来也是绝难做到的事。若牺牲二人之性命能够得胜,也就罢了;只是换一个平局,那就十分不划算了。
但圣教偏偏就如此做了。
自然,其也有一处祈盼。在其入阵之初,也未必便算定了将赴死路无疑。看得出来,姬、胥二人对于胥元德那“神舞中庭”之法颇为仰仗。其实心中未必不是存了一番心思,不必走到最后一步,单凭此术也能维持个平手。
若非须贤上真身怀随时晋入破境之机这一底牌,换作另一个实力同样强横之人,便要教其得手了。
须贤上真略一沉吟,道:“这位姬冰炎,功力虽然不凡,但似乎寿数将近;而那神道修者胥元德,似乎上进之机已失,故而走上了这一条路。圣教中能够出现两位敢于抛却性命、却又功行甚高之人,也算甚为巧合了。”
孔袖妖王低头思忖,这时却摇头道:“不然。虽然今回我方未在道术上落了下风;但今日之事,依旧是圣教彰显了底蕴……或者说,是其制度上的独到优势。”
须贤上真双眉微耸,诧异道:“怎么说?”
孔袖妖王笑言道:“我方入阵四人,归无咎自然不用多说,那是将来鼎定大局之人,分量尚在一位人劫道尊之上;而须贤道友身怀破境之机,自然也轻易折损不得。但是我孔袖于赤魅族公盘殷二人,虽然也薄有威名,其实分量便大大不如了。”
“归无咎凭借那一道秘术,所呈现出的近道战力,几不在须贤道友之下。你说是否有如此一种可能性——临敌对阵,你与归无咎道友同处一阵,当能求取一胜;而孔某与公盘殷道友二人合处一阵。”
“毋庸讳言,公盘殷道友较之吾等三人,似乎稍弱了半筹。这一阵未必定能得胜。但是吾等这一阵,却可将这‘蹉跎泥丸’携上。”
“如此一来,须贤道友这一阵是决然不会输的;而孔袖与公盘殷道友这一阵,虽也有较大胜望,但是万一遭遇强敌势有不谐,便是这‘蹉跎泥丸’大展神威之时了。”
须贤上真诧异道:“孔袖道友说笑了。”
孔雀一族“威服王”何等声名?若是不动用孔雀一族祖传底蕴,就算是族主孔吾也非他对手,堪称是孔雀一族众妖王中排名第一的人物。
而公盘殷与孔袖相较,固然既往威名不彰。但是那都是过去;如今此人浮出水面,清浊玄象之战后,其势必也成为赤魅族举足轻重了人物。
孔雀、赤魅两族近道境中的头面人物,岂可如此轻易便折损了?
只为了至多能保一个平局?
孔袖妖王连连摇头,道:“当今形势,自然不能。”
略一停顿,孔袖妖王大有深意的言道:“若孔袖、公盘殷二人非是孔雀、赤魅两族出身,而是隐宗人道修士,你说此议是否可行呢?”
须贤上真面色微变,似乎揣摩到孔袖妖王所言之脉络。
沉吟良久,方才言道:“此举自然须得当事之人心甘情愿方可,绝无强迫之理。但是以隐宗规制,就算是本人无有异义,只怕依旧难为。”
这才是孔袖妖王言之所指。
似圣教之下,姬冰炎、胥元德二人慨然有赴死之志,固然有机缘巧合的因素,但是与圣教的独断威权是分不开的。
易地而处,隐宗之中若遇如此情形,形势却要复杂得多。
须知隐宗乃是一百家宗门的联合。功行到了孔袖、公盘殷这一步,势必是所属宗门的顶梁柱。就算其本人生死无惧,也不得不考虑到背后一家宗门的成败兴忽。
眼前之局面只是一个小小提醒。将来若矛盾深彻、局面演化,便不好说了。
若是双方要你死我活的斗过一场,那自然一切休提,唯有竭尽所能、不计得失而已;但若是争斗烈度介乎于蜻蜓点水与你死我活之间,那就十分微妙了。隐宗一方人力动员调度,势必较圣教大为掣肘。
须贤上真颇为诧异的望了孔袖妖王一眼。此人以奋勇强直为名,未想其思虑精深,也有此真知灼见。
隐宗这一“盟”的改组势在必行。但是若在原有基础上动作,如论如何入手,哪怕有人劫道尊出面,只怕也难以做到人人满意。最善之策,莫过于待归无咎晋入近道境之后,以归无咎为核心,划下章程。
兹事体大,二人约定,出阵之后就这一见解,禀明诸位道尊,着手兴立制度之事。
二人商议一阵,孔袖妖王喟然叹道:“某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现在你我在此高谈阔论。却不知近在眼前的二次清浊玄象之争,胜负如何了。”
须贤上真微笑道:“归无咎那一阵,定是不会输的。至于一十六处辅界,我方大有胜望。”
孔袖妖王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