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裘洪亭乍然闻之,亦不由头脑嗡嗡作响——原来,相安无事、共治天下不知多少载的十二家巨擘宗门,竟尔生出冲突。
若是局面并未受到控制,天翻地覆,就在眼前。
天地间十二巨擘宗门长盛不衰,并非无因。
正如各家“名门”皆有独特之产出一般,一十二家巨擘宗门,亦各有其独到好物。只是其层次之高,较之诸名门产出,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据说这一十二物,皆是炼化根本大药必不可少的原料。那根本大药,事关破境日曜武君之门径。
每隔上千载,十二巨擘大宗必有一会,行“以物易物”之法,将每一家独特产出分润一十二份,调剂有无。如此,只消一家宗门根本重地不失,就算一时无有日耀武君坐镇,其地位也不至于受到威胁,只不过是话语权略微削弱而已。
说到此处,厉正诚陡然住口,将面前一碗浓羹细细饮了半碗。
裘洪亭虽然心中如热锅蚂蚁,十分难耐,但是面上也只得生受,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厉正诚饮食讫。方道:“九重山当代执掌百里开济,道行早臻上境,素有雄心壮志。近年来,他一步越过雷池,终于做成一件影响一界格局的大事。”
裘洪亭脱口而出问道:“何事?”
天地间的大人物,他亦是有所耳闻的。
当代功参上境的大能,似乎不超过六七人之数。
这六七人中,说到功行最精、声望最隆,似乎无过于上玄宫恒霄宫主和九重山百里开济二人。
厉正诚正色道:“百里掌门汇通古炼药法,又悉心参研今法,加之觅得一二千种珍稀药材,竟炼出一味奇物,名为‘滚尘砂’。足可代替‘明巢果’八成功效。”
“明巢果”,正是根本大药十二味原料之中,南斗宗所掌握的那一味。
百里开济此举,等若是掘了南斗宗赖以存身的根本。两家之间,矛盾不可调和。
略一思量,裘洪亭沉声问道:“不知此事与尘海上宗有何关联?”
厉正诚又是一声大笑,高声道:“两月之前,就在贵派为一道之首席挑战云峒之时。南斗宗、九重山两家,曾有一场邀斗。而尘海宗和星门两家,正是为南斗宗助拳而去。只可惜以三敌一,竟不能胜。”
“按照会前约定,南斗宗割让三道之地,尘海宗、星门各自割让一道之地,纳于九重山麾下。”
且不论诸宗关系远近,似百里开济之所为,他今日能够挖南斗宗之墙脚,明日指不定第二个受害者是谁。若是有朝一日其自家便能筹集十二位灵材,那么其余诸宗便再也不能对其构成制约。所以尘海宗、星门站在南斗宗这一方,并不奇怪。
可虑的是,百里开济既然敢做这等惹众怒的事,必然有着十足把握。今回以一敌三之胜,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裘洪亭心思闪动,连声道:“厉兄是说,晋宁道不日便要易主?”
厉正诚呵呵笑道:“眼下还未定局。割让晋宁道、荒柳道、行风道中的哪一道,尘海宗上下,尚悬而未决。只是据我师推断,十有八九将是晋宁道无疑。”
裘洪亭疑道:“敢问令师上下?”
从前这厉正诚分明只是个游方散人,未曾听说有甚师承。
厉正诚玩味一笑,终于揭晓谜底:“恩师名讳,上普下昭。坐镇海上六牧岛。”
裘洪亭脸色忽地涨红,竟“腾”地站了起身,叹息道:“厉兄既得了这等大机缘,为何不直言相告,何苦兜这个圈子作耍?”
这位普昭上修,却是普天之下日耀武君已降,威名最著的人物。因其一桩特殊机缘,其道行远非明月境高手能敌,据说纵然面对日耀武君,亦能从容遁走。
厉正诚笑言道:“我师如今已是九重山客卿。说话也有些分量。若是尘海宗割让的果真是晋宁道,厉某敢夸下海口,一道首席的册封书卷,两月之内便颁了下来。”
裘洪亭一咬牙,正色道:“若厉兄果然做成此事,裘某以三成供奉为酬。”
厉正诚似乎略有些意外,认真点头道:“裘道兄倒是个痛快人。”
旋即站起身来,将一直伏在膝上的侍女宁芸一把抱起,又笑道:“食与色,不可须臾离也。只是裘兄事先安排的住处,略微简陋了些。以之享用佳人,未免不谐。”
裘洪亭连声告罪,道:“裘某这便吩咐下去,将后山心湖玉筑,拨与厉兄暂居。”
只是目中所见,却令他心情陡坏,心中暗骂道:“贱人,老爷我倒是走了眼。从前却不曾看出你是这等骚浪货色。”
原来,此时侍女宁芸眉目之中,哪有一丝苦楚?她此时身子似水蛇一般乱扭,不仅任由厉正诚在自家丰腴处揉捏,甚至还媚眼如丝,发出娇喘声声,更主动伸手往厉正诚裆下掏摸,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宁芸虽不知“六牧岛主”是何方神圣,但裘洪亭前倨后恭突然变脸,她岂能辨别不出?自然早将裘洪亭往日的甜言蜜语丢在一旁,使出十二分的本领奉承新贵。
少顷,两个引路的仆从赶到,引着怀抱佳人的厉正诚,往裘洪亭往日自用的别院——心湖玉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