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礼言道:“弟子有一言。”
孟伦上真道:“讲。”
秋礼正色道:“弟子以为,列席者虽然同为各家嫡传,但各自分量轻重不尽相同。似乐高、严领二人资质底蕴,只能算是寻常;是否真正了解本族内情,只怕还是未知数;地位远不及马援、孔萱、余荆三人。弟子以为,牢牢关注马援三人的动向——以及那现在正胡乱晃悠、即将到场的箴石——足以提纲掣领,剖析局面。”
鄘丰上真一直倾听,未发一言。此时忽地道:“此言甚是。甚至不必尽观虚实;窥得一两个破局弱点,便也足够用了。”
……
孤峰之上。十三位妖族嫡传言笑晏晏,各自自诩为城府深严,不形于色。殊不知自家的真实“内情”,早已暴露在圣教祖庭的耳目之下。
尽管还有两家未至,但在场之人,却已经开始提前筹划下场比试的次序。
只是七嘴八舌讨论了一阵,却没有一个定准的章程。
忽地便有人长笑一声,道:“有此封灵禁地为凭,诸位竟也如此谨慎么?依在下之见,还是放宽心的好。各位功行高低,与背后族门底蕴之间,虽然有密切的关联;但也未必就是严格对应的关系。诸位的机缘,禀赋,不见得全由自家族门决定。所以一时胜负,说明不了什么。”
出言的是腾蛇一族的腾惊。
腾惊之言,倒像是为他自己的曲相回护之词。有数人心中一动,便想附和道“此言有理”;但尚未出口,只听一人抢声道:“不然。”
众人大异,环首望之,原来唱反调的是耳熊一族嫡传正乾,各自心中微奇。
耳熊一族,位列十二流品;论门户等第,和腾蛇一族明显尚有差距。这番寻衅,显然不智。
腾惊却不以为忤,笑眯眯道:“正乾兄有何高见?”
正乾眼皮一翻,打个哈哈道:“在下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并不是专意和腾兄过不去——且看这位元鳄一族的余兄。余兄的确功行甚高;我所不及。但看他来此之后,只与孔雀、天马两族攀谈,却对我等同属于十二流品的神寻、赤煦、耳熊三族视而不见。只怕在余兄心中,本次定品之劫后,孔雀、天马二族才是他之同侪;而我等已不足以与之同列。”
“诸位请看。恰好余兄、马兄、孔道友,都是修为精湛之辈。如此说来,岂不是个人修为与族门势力极为吻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都是一怔,原来他针对的不是腾惊,而是夹枪带棒,对于元鳄一族的余荆有所不满。
余荆来此之后,的确从未与同为十二流品的神寻、赤煦、耳熊三族嫡传说过一句话;就算神寻族乐高主动招呼,他亦视而不见。
正乾这是发难来了。
余荆冷笑一声,淡淡道:“正乾道友这话有失公允。”
“我元鳄一族本就是十二流品首席。今次大劫,不进则退。纵有前进半步的心思,你又待如何?想那里凫族等第无名,今比照诸峰方位,次序还在本族之上,可谓一步登天。况且该族嫡传迟迟未至,更劳动诸位久候。怎不见正乾道友打抱不平?”
这话是个祸水东引之法。
这话术虽然并不高明,但却十分奏效。此言一出,峰头的十余人果然将元鳄一族的野望暂时忘却,把里凫族挪进视野的焦点之中。里凫族是否真的配得上这个位次暂且不提;单单是圣教祖庭将其排在这个位置这件事本身,便有无穷的余味可以琢磨。
正在此时,一声长啸由远及近:“道友所言极是。箴石在这阴阳洞天之中不慎迷路数日,有劳诸位久候。实在是万分抱歉。”
隐约可见,一个小小光点就近驰来。
不过他这一番说词,却是引得诸人哑然失笑。
孔萱一愕,这的确是那箴石的声音。只不过箴石给她的印象,明明是个稳重儒雅之人;不知为何,此刻却出言惫懒。
就在箴石即将落地的一瞬,另有一道光华风驰电掣,靠拢近前。不过那一道遁光虽快,却并未直接落在此峰之上,而是直接朝着千百丈外一座浮峰之下去了。
一面旌旗之下火光一起,将“赤魅”两个大字照亮。
一十五家上流妖族,终于齐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