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吾闻言,哈哈大笑道:“归道友以为‘定品’一关,是如同田猎会一般有组织的争局赌斗么?非也。”
“紫薇大世界何其广阔?无论是谁,单单是位列八正五奇的大族,也难以窥其全豹。别的不说,单就说那真龙一族,孔吾活了六万多岁,至今尚未见过一个纯粹的龙族血脉。就算是与我族大有关联的凤凰一族,也只是三万载前,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一面。”
“若说将紫微大世界中第一流的妖族,尽数集合一处,论法高下。恐怕就算是有‘阴阳洞天’在手的圣教祖庭,难以做成此事。”
归无咎奇道:“那这每隔数十万载的‘定品’升降,又是如何完成的呢?”
孔吾笑言道:“其实。‘定品’升降,不需要做任何事,这冥冥天地,根据界中诸族的实力强弱,自然而然就能分配完成。”
归无咎闻言更是诧异,若非此言出自孔雀一族族长之口,只怕要当作天书笑谈。
孔吾又道:“但凡第一流的妖族血脉,族中俱有一处根本之地。‘定品升降’之时一到,自然就会有谶纬图书现出,昭示本门之品阶,以及未来数十年的气运升降。”
归无咎闻言,只觉此事玄之又玄,虚无缥缈,似乎并不会造成什么切实的利害关系。
孔吾似乎看穿的归无咎的念头,摇头道:“品阶高下,干系极大。若是我孔雀一族由八大族降至十二流品这一等,那么大桑木八十一枚正果,定将崩坏四十五枚,只余下三十六数。而族中血脉,感悟大道,也会天然多出一丝隔膜。”
归无咎暗暗体会。都说“天道无情”,但是按照孔吾的讲法,紫微大世界的天地法则,似乎是一个具有意志和灵智的实体,主宰者各大妖族的等第升降。
孔吾缓缓言道:“每一次‘定品之劫’,其造成的影响大小,极为悬殊,无有一定之规。”
到了“定品升降”将至,若是各大种族实力差距较大,变化较小。已在其位的种族知晓自己必定高枕无忧,未入品级的种族知晓自己无有争锋上进的资本,那么这一回“定品升降”多半是波澜不惊,甚至无人感受到其已经接近、发生、渡过。
但若是到了定品之时,各大妖族实力发生重要变化。在位者受到削弱,怀疑自己将遭黜落;而在野者实力暴增,有着夺位更易的野心。
此时,就是天下大乱的前兆。
孔吾意味深长的言道:“若逢变局,可没有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说法。风云激荡,裹挟万方,无人能够置身事外。所以,这不仅仅妖族的定品,更是整个大世界的变迁。”
这道理很是明显。倘若某甲种族实力渐渐衰微,某乙种族实力渐强、有所图谋。那么某乙绝不可能迂直到专门只去寻某甲做对;说不定这两家遥隔一界之东西,老死不相往来,又如何能够兵戎相见?
现实的情况是,这一家面临黜落的宗门,必将千方百计扩充自己的实力,希冀自己逃过一劫;而那身怀抱负的族门,同样会变本加厉扩张根基。双方都是顺势视为,而不是视自己竞争对手的眼色行事。若非机缘巧合,极少出现针锋相对的局面。
大潮席卷之下,并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譬如赤魅一族,族中圣祖降世,矛头就是冲着圣教祖庭,务必要将被圣教祖庭蚕食的地界尽数夺回,弥补元气;又譬如某些大族的飞升大能,坐观九大上宗似乎天地悬隔,竟尔打起主动攻伐九宗的主意。
无论是圣教祖庭还是九大上宗,都并非妖族,亦不参与定品之争;但是俱是被麻烦找上门来。
归无咎将孔吾所言映在心中,仔细揣摩。良久,方才言道:“以孔雀一族的底蕴,也没有把握渡过此劫么?”
孔吾面容转肃,缓缓言道:“在前三代族主和孔某任上,本族的实力,至少上涨了两成以上。但是经由族中秘术卜筮,我族渡过此局,也不过是七八成把握。由此可见,这一回的‘定品之劫’,实在是超出想象的惨烈。只怕紫薇大世界中的各大势力,无分种属道途,俱要被裹挟其中。”
另有一点堪为例证的是,历古以前的‘定品之劫’,纵然是争斗较为激烈之时,也极少出现妖族圣祖降世的情况。纵或有之,也是到了最后一锤定音、鼎定局面之时。这一回‘定品之劫’不过劫争将起,赤魅一族圣祖便要降世,与圣教祖庭分个高下。除了赤魅族意外,又有其余种族出现上下勾连之举,酝酿着大的动作。
归无咎思索了一阵,言道:“以贵族原先的打算,兵锋所指、攻守方略为经,以将来九宗的消息流布之后,诸族对待九宗的态度为纬。两相结合,所谓星汉分流,敌我之势明矣。”
孔吾正中思索了一阵,自袖中取出一道卷轴,递于归无咎面前。道:“这是我孔雀一族在势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所定下的攻守之道。道友不妨参详之。只是切勿泄露于外人知晓。”
归无咎将之接过,藏在袖中。
孔吾笑道:“二日之后,饮宴聚会,届时会有几个与道友有些缘分的宾客相赔。宴席之后,道友有什么需要我孔雀一族出力的,本族只要力所能及,必尽倾囊而出。”
归无咎谢过,道:“道友太客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