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即便是天玄上真,想要短短数日间横跨界天地脉,会同一地做客,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得动用超乎常理的手段不可。也不只是谁,有此魄力。
尽管归无咎与面前十人功行差距极远。但他与多位近道大能打交道也非是一回两回。此刻也不局促,反而稍稍运功感应,观察来人。
体察气象,似乎其余九人,个个功行深湛圆满,都要在瀛水上真之上。
又看了两眼,归无咎心中更多想了一层。原来,这十人围坐水塘边,气象隐隐相融,气机之妙,隐隐然由“从属天地”升华为“主宰天地”,似乎三才之象中,以为为主,一切客体外物,尽是仆妾。
这等感应,俨然与九大上宗的诸位近道大能旗鼓相当。
看来如藏象宗杜明伦所言,土著文明之中天玄上真,十人百人相合方才有与九宗上真抗衡的可能。聚沙成塔,恰好印证在此处。
只是面前恰好方满十人之数而已;兼之瀛水上真在天玄境中算不得强者。由此可以推断,做客云中的九位上真,功行俱是同境界中出类拔萃之辈。
此刻九位上真的目光,几乎一齐聚拢在归无咎身上。
这压力何等巨大,岂是一位金丹境弟子所能承受。但是归无咎却偏偏浑然无觉,似乎“身份功行之高下”一事并未在他心中留有丝毫分量。
见此异状,九位上真心中无不暗暗诧异。
瀛水上真见归无咎到来。既不招呼,也不引荐。反倒是微微点头。一转首,低声道:“如何?”
殿中座位安排有些奇妙。
虽然瀛水上真忝为地主,所居为最北方。但是那水塘之形却是崎于一侧,因此一眼望去,居于正中的其实并非最北位的瀛水上真,而是一男一女两位异派上真。
尽管这两人座席略略趋前,较归无咎也更靠近一些,但毕竟居位于中,倒像是真正的主人。
瀛水上真这一句“如何”,似乎正是对着二人所说。
此语一出,其余七位上真登时收回目光,齐齐注视着位居正中的一男一女。如此举动,等若坐实了这两人正是十人之领袖。
那男子位居瀛水上真之侧,面容俊雅清逸。他一袭长发披身,头顶处尚全是乌黑,只是到了腰间却渐渐转而发白,而发梢处已是欺霜晒雪,与身上银袍融为一体。这一重变化,殊可称异。
这男子并未言语,兀自端详了归无咎一阵。忽地张口一吐。只见一个寸许高低的小人儿从他口中激射而出,迎风而涨,瞬息间就与常人一般大小。
那小人身形涨大之后,似幻似真,面貌与那男子本体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显而易见面嫩了几分。他背后长发只及到肩膀,但是依旧可见是由黑转银的渐变色。
这“人”纵身一跃,立在归无咎近前。
论功行境界,他恰好与归无咎相当,俱是金丹圆满境界。
归无咎心中一动。与瀛水上真初见时曾有过一番经验。因而此时他勿须多想,便猜出这位异常发色的天玄上真想要做什么。
高台之上。那异发男子朝着归无咎端详一阵,突然开口言道:“只胜过了他,还不算全功。”
此言虽然无头无尾,但是并不难猜。归无咎自然知其言下之意,颔首道:“如檄文宣言,正当如此。”
异发男子点了点头,轻轻一挥手。
源出他口中的“金丹修士”,一直是一言不发的木讷之貌。突然抬手一拳,朝归无咎击来。
瀛水上真当初的试探一击,乃是以魔道法门斩去七衰而成的化身。而这一位上真之化身不知以何法成就。但是二者殊途同归,都是堪以媲美本人当年最佳状态的化身妙法。
只是一拳,但却是毕身法力值凝聚,充沛圆满到了极点,没有丝毫欠缺窒涩。所谓登峰造极,高山仰止,也不过如此了。
面对这一击,归无咎处之泰然,似乎做出一个伸手、运功的动作。
但是瞬息之后,归无咎和这异发男子之化身,似乎同时颤了一颤,消失一瞬。随即;归咎恢复原貌不提,而那金丹化身却再也没有回来。
似乎在十位天玄上真注目之下,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坐于左侧边缘处一位老者,面上似乎显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很显然,异发男子对归无咎之言,是告诉他仅仅战而胜之还是不够,须得履行自己“金丹一式”之诺。
可是归无咎,却分明借助什么秘宝或者秘法,将那金丹化身挪转到其余小界之中去了。如此取巧,可算不得胜绩。
若是与祖庭嫡传交手,对方肯承认这算是为他一式所败么?
然而。数息之后,空气中却有一种无色无相、醇厚醉人的异香传来。酥酥麻麻,沁人心脾。
异发男子一愕。一伸袖,将殿中香气尽数笼起。闭目沉吟一阵,缓声道:“你胜了。”
自己那金丹境界化身,的确是被正面击破,而非以巧法挪转异界之中。
此语一出,除却他右手边那女子外,其余六七人,都忍不住身形微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