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所指之物,位于树木高台的圆心之处,五行玄种的正下方,一件丈许围圆的金盘。
换一个说法,是五行玄种位处此物正中心,悬浮三尺于空。
先前归无咎只道这金盘是虚托玄种的容器。二者关系,犹椟与珠,因此对其并不十分上心。
现在归无咎收取玄种失利,此物算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这件金盘,丈许围圆,厚仅三寸,通体灿烂纯金,没有一丝杂质。圆盘面上,是三十六圈间距相等的同心圆,以细细金线刻就,仿佛树之年轮。每道圆圈,无一例外均匀遍布三百六十个间距相等的刻度,暗合周天之数。
不仅如此,每一道圆圈中,似乎有一粒米粒大小的小点附着在那刻度之上。其中外围十八道圆圈上的“小点”极不规律,杂乱无章;而内侧十八圈的十八个小点俱朝向北面,连成一条直线,好似十八颗星辰连珠。
金盘外侧边上,铭文隐现,共是二十四个字,竟是今文。
“汇通内外,执掌沉浮;呼吸之间,调和精粗;元会一变,玄种真如。”
将这二十四个字念诵一遍,归无咎、杜念莎二人眼前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仿佛视角被拉伸在亿万理外,看到一幅壮丽磅礴奇特的景象。但见眼前天地翻覆,浊浪滔天,一派昏昏沉沉,日月星汉,俱不能辨,好似被无边浪潮彻底吞噬。
此时,却可见一粒水珠浮游在狂潮澎湃的汪洋中,随波逐流。不过不管外面的巨浪如何山呼海啸,这一滴水珠始终处于柔和、稳定的状态,我行我素。任你雷霆万钧,一羽不能加诸我身,似乎安坐在秋千上的少年,怡然自得。
归无咎、杜念莎望见,这一粒水珠浮游的过程中,接触到许多或躁烈,或驳杂的五行气机。这一道道气机多呈现赤色,与“水珠”接触之后约有大半远远避开,如烟尘岔道;但又有少数似乎为这水珠所吸收。只是这个过程润物无声,若非细心审视,并不易发觉。
突然,那“水珠”突然涨大千万倍,视角也为之一变。清晰可辨一处秘境,一株古树。树木顶端,金色圆盘之上,所有的五行气机被吸纳于此,随后似洒水一般重又反刍,洒落在这株树木上,结出一枚枚异果,最终将滴落于荷叶盘中的精纯灵液顺着庞杂的根须传递出去,化作化形玄种。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圆盘之上的一点突然发生变化。百川汇纳之处,凝成一颗五行玄种。
玄种成形,眼前幻象犹如棱镜打破,突然消失,一切又重归现实。
那二十四字对面,又浮现出一行小字,似是那二十四字的注解和补充:上上玄种,一元会可成;若有幸雄才迭出,难分轩轾。即以定坤金盘,窃来日气运成就之。此法事不过三,切切。无念子留。
归无咎皱眉道:“无念子是谁?倒和师妹同占了一个‘念’字,也算有缘。”
杜念莎慌忙小手连摆到:“万不可如此说。‘无念子’前辈乃是幽寰宗初代祖师。”
归无咎仔细回忆了幻境中一切所见,揣摩金盘之上二十四个字。怅然叹息道:“终究是一场空。所谓至妙玄种,到底还是让轩辕怀得了去。”
杜念莎终惊道:“师兄何以见得?”
归无咎摇头道:“师妹不是疑惑为何轩辕怀不将这一枚玄种取走,反而留给我们?”
杜念莎脱口反问道:“为何?”
归无咎道:“很简单。因为轩辕怀来时,此处和现在一样,仅有一枚玄种。不过,那时之玄种,却非此时之玄种。”
“这古木,这玄种,原本就是整个幽寰宗宗门锚定根基的所在,整个宗门之外、浮沉瀚海之间的五行之气,择可吸纳者渗透其中,宛转炼化,最终成就红云秘境中的上等玄种。每经历一元会三十六万年的变动,这处起承转合的枢纽便会演化成一枚最善等玄种。”
“三十六万年成此一枚,以待其门中应世而出之辈!”
杜念莎俏脸一白,失声道:“这等若说眼前这玄种就是一枚尚未成熟的果子,而等待他的成熟,需要三十六万年之久?”
归无咎沉重点头。
二人同时想到,或许正是由于眼前这枚玄种新生未久,因此气脉未顺,最近两次红云秘境之中,化形玄种变成了那种痴痴傻傻之态。
杜念莎默然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归无咎小声道:“或许有,但和没有也无甚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