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厅内布置妥当,升帐鼓停歇,文厚才夹在一众人里进入。
现在赵云左右两侧各有两个位置,一个是鸿胪卿陈震,一个是衣着鲜红赤锦的半大少年,一副沉稳模样,只是眉目间的神情变化令文厚有一些恍惚。
仿佛,看到了七年前那个在寨外左右跳荡,亢声呼喝奋力厮杀的人。
待诸人坐定,赵云才开口:“诸位也知朝中近来屡经动荡,流言滋生,士民不安。何故?此皆敌国挑拨之计,不可疏忽大意。”
陈震也跟着开口:“汉与三恪,兄弟手足也。今朝廷休养已有两载,若发大兵,敌国须臾覆灭。故值此存亡之际,敌国手段尽出,只为苟延残喘而已。稍后,我就与槐里侯世子渡河,去与田征北细说内情。”
文厚与厅中其他军吏一样面无表情,只是多打量了始终沉默的槐里侯世子、皇后的兄弟田广。
赵云随后又嘱咐几句,就遣散这些襄阳城内,以及城外周边的驻守军吏,而襄阳城门也随着卫军入城完毕,全面封闭。
文厚向家中赶去,见妻儿已都不在,只有两匹马拴在前院,当即骑乘一匹,牵着一匹出城而去。
而封闭的城门也挡不住襄阳士民的出逃,一些人在城墙上以吊篮的方式把老人、儿女吊下去,男女则腰上绑着绳索,缒城而下。
换一个狠辣一点的守将,立刻斩杀数人就能止住风潮;或者当即杀几个疏忽懈怠的襄阳守军,城中守军风气肃然之后,自会阻止士民登城,缒城出逃。
可赵云做不出这种事情,见状索性重新开启城门,想走的就走……如果延缓内战爆发,这些人还不是得回来?
田广在城头眺望远近,这里与邓城的南城相隔汉水能相互看清楚。
邓城,可是他父亲当年协助督造的,本是给长公主的居城,拆了北岸方圆三十里的各类城池、据点,才完成了邓城的修建。
可是呢,长公主不喜欢邓城,喜欢丹阳邑。
也只有三恪可以挑选居城,而自己一家呢?
别说居城,就是想搬离江都,迁回麦城居住,也存在重重阻力,连搬家的自由都无,还能有什么?
而对外邓城、码头,宣池水寨旗帜飘扬,是田纪的白十字田氏战旗,这些战旗都是深青底色赤红收边,中间是一个红色的方框□,方框中是一个白色的十字,组成了田纪个人的姓氏图腾战旗。
南海国相田允的战旗,则是黑十字田氏战旗,战旗配色一致,不同的是姓氏图腾配色。
同样一个‘趙’,卫将军是红旗白字;赵公则是白旗紫文字。
田广看看对面处处招展的黑十字田氏战旗,再看看自己左右,不由喟然长叹。
见陈震望过来,田广只是赔笑。
陈震目光盯着派出的信使,见信使正欲渡河,询问:“世子正值青春华年,何故叹息?”
“这……”
田广伸出双手,陈震去看,能看到田广手掌都是茧子,田广笑容勉强:“兄长闻鸡起舞珠玉在前,今年我也十六,看襄樊景色,憧憬当年兄长征战风采。”
“有心效仿,却无用武之地。”
说罢田广又是一叹,探头去看城墙下面的地面,当年襄阳守将吕常,正是听闻北岸地动山摇的山呼呐喊声,才绝望的从这里跳下去。
结果吕常前脚死襄阳城门大开,后脚即将攻破的樊城,却因小人暗箭射伤兄长,使魏军重新夺回樊城。
若自己也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吕常那么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