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平闭上眼睛:“不要迁怨父亲,谁家阿翁不为儿女做长远顾虑?就怨我愚钝,分不清虚实、真假,为情谊所惑,致使中兴之势陷入颓败。”
关姬紧咬下唇不再言语什么,关平收拾情绪,又饮了几口桂花茶,看了看茶杯里飘浮的茶叶,笑说:“看吧,这就是孝先。推旧陈新研制茶粉,又研制茶饼、茶砖,如今不声不响间制出此等滋味丰富的绝世好茶,却留在家里独享……天下之富有,莫过于此。”
“时日长久,恐怕朝廷百官会卖身于孝先。”
关平说着哼笑两声,端着绿瓷大茶杯起身:“你我终究凡夫,比不得父亲、陛下、丞相、孝先,何必庸人自扰,杞人忧天?只望与青华再见时,孝先能使天下安宁。”
关姬起身,目送关平离去。
关平回到庭院,与阔别已久的妻子单独见面,再多的不满、隔阂,经历一场生离死别后,此刻也消融不见。
赵累已然火化,关平流放汉兴郡会途径武当,他要把赵累和大多数吏士的骨殖埋葬在公墓。
江都士户自然想把子弟、父兄尸骨迎回江都就近安葬,可江都附近没有好的墓地;又发生过东宫遇袭事件,太多的人观念发生变动,同意集中安葬在武当。
可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关羽执意反对,自会有人疏导、安抚士户情绪。
关羽不做反应,这件在当下实属细微的事情就这么决定,并不受干扰开始实施。
见到青梅竹马的妻子,关平才真正放松下来,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一层明霜月光,不由想到岭南战事,也不知进展如何了。
也不由去想刘封那边,自己败的的突然,孙权又果断后撤,是要集中力量去打刘封;魏军更是取得第二次河西大捷,算上对南匈奴的大捷,前后缴获的牲畜足以振奋河北士民的士气。
魏军也分兵向东,不清楚刘封能否渡过这一场劫难。
如果形势恶劣,以关东人表现出来的风骨,极有可能望风而降,避免战斗。
黄巾以来,关东大地上已经死了太多的人,现在活着的人已经不想再进行无意义的战斗,他们只想活着,迎来太平。
刘封若因此败亡……已不敢想象皇帝的心态。
此时此刻的刘封,驻兵上蔡,与寿春隔着淮水对峙。
吴军主力已经抵达居巢,随意可以走肥水北上参战,秋季水量上涨的淮河是吴军的高速通道;只是担心秋洪泛滥,吴军表现拘谨,以防守为主,并无反攻的意图。
刘封亲自巡视各营,各营士气相对稳定,现在依旧可以退兵,调头去防御魏军。
魏军也是驻军观望,不肯主动进攻。
吴军、魏军都是一样的心思,汉中之战以来的高烈度战争已经把所有人吓住了,不肯主动再打攻坚战。
都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等对方先打,己方再夹击。
刘封巡视西部各营时,询问西营各将:“今孙权悬而不攻,有放我军回归之意。还是在与魏同谋,意在瓜分关东?”
李绪、周魴等人各抒己见,周魴了解吴人,开口:“大王,臣以为孙权胜在侥幸,吴军战意疲软,寿春又是形胜之地。若是渡淮与我鏖战,则地势、舟船之利俱无。魏人若无意与其联合攻我,不日孙权使者自来,与大王商议停战之事。”
刘封目光落在李绪脸上,李绪身边还站着乐綝,李绪拱手:“魏人厌弃孙权为人,恐不会与之联合。臣以为孙权不敢涉险,或许会遣使请和,以谋长远之利。”
李绪边上的乐綝察觉刘封目光,也就进言表态:“臣以为孙权诡诈,不能以常理度之。哪怕停战议和,此人依旧有背盟来袭之患。还请大王谨慎,如临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