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狼狈逃窜至此惊魂未定,现在战争走势越来越凶险,也越来越让他糊涂。
他坐在篝火边思虑前后,宝剑横在膝上,食指不断敲击剑鞘当当当作响,心里乱的一团糟。
不由瞥到一侧望着篝火发愣的儿子,司马师年纪不大,却一眼识破耿颌、曹洪的诡计,认出了假田信最大的漏洞:田信随身携带的神兵利器没有出现,田信若死,怎可能抢不到随身的神兵利器?
自己将信将疑,也乐于倾向于田信被计谋刺杀,不愿这个人活着。
感情上、情理上愿意相信曹洪、耿颌的说辞,半推半就应和了这些人的说法。
可田信如果没死,活的好好的,那谁最危险?
张郃危险、曹洪危险……自己的朋友朱铄更危险。
现在曹真握着四万余骑士等待汉军撞上来,岂会轻易救援这三人?
稍作犹豫,司马懿起身:“备马,随我巡夜!检阅鄢陵侯所部夜禁诸事。”
司马师也惊醒过来,诧异看自己父亲,这是要坏曹真的布置。
如果朱铄带着军队退避,那为最理想的战场就会失效,决战地点变动,万一不利于骑军冲奔,那岂不是获罪于庙堂?罪无可赦?
朱铄退避,汉军东桥营、西桥营两个据点群就能封死张郃、曹洪向北的退路,在滍水南岸就能消灭、迫降这两支军团。
汉军从容不迫消灭这两支军团后,不需要有什么举动,曹真麾下的骑军可能战意就自己垮了。
所以朱铄控制的曹彰军团不能后撤,必须钉在那里,保住张郃、曹洪的退路,必须在那里吸引汉军来打,然后溃败向鲁阳方向跑。
汉军追击时,曹真以绝对的骑兵优势力量反冲,足以击垮任何一支汉军……足以击垮北府兵以外任何一支汉军追兵。
现在促成朱铄转移,那曹真战后推卸责任……朱铄要掉脑袋,自家也落不得好。
朱铄按照曹真布置的计划来做,才能活命,虽然有可能阵亡。
与田信对阵,就要做好主将阵亡的心理准备。
司马师反应很快,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司马懿,这不是身为人子该劝的事情,这种事情也说不出口。
他明白,司马懿也明白,可朱铄是司马懿的朋友、老搭档、同僚。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朱铄被算计,吃一个大败仗,甚至战死殉国?
“父亲?”
司马师语腔颤抖,用一种恐惧目光祈求着。
如果决战大败,洛阳宫中的那位追究责任,谁都没好下场。
南岸的军队已经失控,现在朱铄、曹彰这支军团就是唯一的受控的棋子,如果避战退让,那什么都就完了。
苦恼,深深的苦恼涌上司马懿脑海。
他将刚抬起准备戴上的头盔狠狠砸在地上,头盔弹起滚到篝火里。
司马懿、司马师互看一眼,司马懿颓然落座,司马师劝慰:“天意如此,非人力能改。”
“嗯。”
司马懿情绪渐渐镇定,说:“此转守为攻,以静制动之际,关系社稷存亡,容不得仁慈。”
也算是自我安慰,司马懿情绪好太多:“此战凶险,你且持我密信回洛都。”
带儿子出来长长见识就可以了,如果让儿子卷入搏杀……妻子肯定会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