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城外一处营垒,营垒中八百余壮士正挥汗如雨努力操练,这些军士身高最低也在七尺八寸,个个虎背熊腰,俱是猛士。
这些猛士分成八阵,演练两种武器。
都穿单衣,一种是左手提等肩高大橹,右手挥舞短戟演练阵势分合变化;另一种则是标准的战阵矛兵,穿两裆铠,右肩袒露无防具,左肩加挂超大的鱼鳞护肩,护住肩膀、大臂,与两裆铠交叠护住心口。
最为特别的是这些矛兵使用的矛头足有三尺长,矛刃不过一尺,但铁质矛杆部分足有两尺,装有四对倒钩。
负责训练这批猛士的是都尉典满,还有满头白发的于禁。
夏侯尚从兵器架取下一口短戟在手里掂了掂,不由皱眉,问迎上来的典满:“此戟重约八斤,军士恐难挥舞。”
典满正值壮年,抄起另一杆短戟掂了掂,口吻无奈:“将军,田孝先力能搏虎,其所持方天戟又是当世神兵,全重足有三十二斤。寻常兵刃一触即断,或被磕飞脱手。这些短戟,我尤嫌低劣、质轻不足用,将军不该怨其沉重。”
夏侯尚皱眉不已:“此皆熟铁所造,所耗工力亦多。若再加重,恐不能伤田孝先,就已被其麾下军士击败。”
八斤重的短戟,上战场能挥舞多少下?
挥不动了,有跟没有没区别,军士就是待宰的羔羊。
典满则顺畅挥舞短戟,破风声呼呼入耳:“将军,唯有质量上乘的短戟,众人齐力使用,才可锁拿方天戟,断田孝先一臂。若不能一举建功,使此人生出防备,那就得另寻良策。若如此,此前种种幸苦,皆荒废矣。”
短戟造型、款式的原型来自典韦的短戟,典韦擅长步战,左手持短戟,右手持长刀。
短戟在典韦手中犹如钩镶,是副手兵器,起格挡、锁拿对方兵器的作用,锁住对方兵器,右手挥刀可轻易击斩。
夏侯尚也知道这个道理,可看着挥舞短戟劳累,手臂酸软的军中猛士,犹豫不决:“此为防田孝先,若不见田孝先,这营精兵上阵后,反倒会受器械所累。”
典满笑笑:“这就看将军如何布阵,末将只有教练营士武技、阵法之能,并无统兵才干。不过将军若嫌短戟沉重,不若加配一口环首刀,以便营士厮杀使用。若见田孝先,再更换短戟不迟。”
“也只得如此了。”
夏侯尚眺视另一头坐在胡床上观看矛阵合击演练的于禁,询问:“老将军近来如何?”
“对营造长矛亦有不满,老将军一直想要五尺长铁矛头,还需熟铁打造,要厚重耐砍为上。”
典满代为回答,追问:“将军,方天戟乃当世第一神兵,削铁如泥乃天下共知。其与右将军一战,右将军所制镶铁大盾也多被方天戟一击破开,故营士多怀恐惧之心。若不能制备上乘器械,可能使计盗取方天戟?”
“难,方天戟由其乡党部曲看管,寻常官吏尚不能近观,更弗论盗取。”
夏侯尚双手负在背后,与典满走向于禁所在:“我已集结军中六石、八石强弩千具,只要此人现身阵中,必能攒射击毙。”
典满才是稍稍安心,有一个猛将父亲,自然清楚一个手握神兵利器的猛将在合适的地形里能爆发多大的破坏力。
当然,若有针对处置,也不难对付。
于禁见了夏侯尚,态度冷淡:“夏侯将军,老朽累次重申要五尺铁矛头才可成事,今营造所给不过三尺,又粗劣质脆。老朽难以胜任,还请另寻高明。”
“老将军勿恼,非是将作有司延误坏事,实在是工期急促,不得已先送来三尺矛头应急。”
夏侯尚劝慰,于禁却起身拿起一杆长矛,活动身体后,持矛舞开砸在地上,三尺生铁浇铸的铁矛头因为太重,从矛杆脱离,甩飞。
于禁瞥一眼夏侯尚,随手丢弃矛杆:“督管营造之人连精铁都舍不得,还如何能敌方天戟?难道非要老朽自刎在营造官坊,用老朽一腔热血淬洗兵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