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石景山,山清水秀风景迤逦。毒辣的阳光被树荫过滤后,在阴凉处洒下一片斑斓。三五雀鸟躲在树枝高处,好奇地看着树下两个正在破口大骂的少年,顺便叽叽喳喳点评几句。
李逸飞啐了口唾沫,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语言都搜刮出来,狠狠砸向了张世泽。张世泽吐着舌头喘着粗气,嘴里不甘示弱地飚出连串之乎者也。唐如烟见实在劝不住,干脆对两个问题儿童翻翻白眼,坐在一边对两人不理不睬。
少年人之间的争执总是很吸引眼球,河边很快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几个下巴垫在锄头上的农夫,对于李逸飞的断子绝孙腿很不满意,说这力道和角度不对;几个纳鞋底的俊俏媳妇,见张世泽抽冷子使出了猴子摘桃,脸上顿时憋得通红,一不小心绣花针扎进了手指…
村里的小屁孩从兜里地掏出炒黄豆,笑嘻嘻地往嘴里丢了几颗,便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声叫好。崔五爷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一人脑袋上给了一巴掌:“去去去,这些小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添乱。我说看热闹的都站着作甚,水渠还堵着呢,等着下暴雨在家里捉鱼啊。”
崔五爷打发了村民,站在李逸飞和张世泽中间道:“屁大点事,值得这么你死我活的?”
李逸飞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哼’了声道:“屁大点事?要不是朝堂中…要是某些人当初能尽全力,萨尔浒一战怎会失败?野猪皮怎会有机会占据辽东,大明怎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萨尔浒本不该输,至少不会输得那么惨!!”
张世泽眼睛通红,呲牙咧嘴地吼道:“李逸飞你听清楚了,劳资再说一遍。不是劳资不想去辽东,是没办法去。野猪皮在辽东能成事,和李成梁一家有莫大关系,关我家何事?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崔五爷闻言身子震了一下,钢针般的胡须根根耸立。他盯着两人看了看,皮笑肉不笑地说:“张二狗子,你回头看看,站在你身后的人可认识?他有些话要对你说。”
张世泽揉着鼻子转身一看,顿时雷击般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吐了几个字出来:“怎么…怎么是你?我以为你已经被…”
臧金成双手抱拳‘咚’的一声双膝跪地,声音低沉地说道:“公子,请听小的解释。”
“就在这说,我倒要听你怎么解释。”
。。。。。。。。。。。。。。。。。。。。。。。。。。。。。。。。。。。。。。。。。。。。。。。。。。。。。。。。。。。。。。。。。。。。。。。。。
崔五爷在河边找了个阴凉地,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冲着李逸飞招招手道:“小子,过来过来,劳资有话问你。那个小妮子,去村里找俺婆娘弄点下酒菜来,爷要和你男人喝一杯。”唐如烟气得直跺脚,狠狠瞪了李逸飞一眼,便气咻咻地往村里走去。
不多会儿,一个头上裹着帕巾的中年妇女,一手挎着个小篮子一手拉着唐如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那妇女从篮子里拿出几碟小菜和一个小酒坛放在地上,对着唐如烟说:“闺女莫怕,这死老头子就是嘴贱。一天不拾掇浑身就不舒服。咱俩回村里,懒得看。”
李逸飞揉了揉脑门说:“崔五爷,小子和唐姑娘没有任何瓜葛。小子尚未定亲,唐姑娘云英未嫁。还请崔五爷以后莫要再说此事。”
“此话当真?”
“当真。”
崔五爷摸摸脑袋哈哈大笑:“我说你小子咋一根筋呢?好花就要趁早掐,早生孩子多生娃。再说了,小两口闹闹架吵吵嘴,晚上做那事儿才有意思。是吧,老婆子。我看今晚你俩就洞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
见唐如烟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地上,崔五爷笑得更加畅快:“你们这两个娃娃有意思,劳资喜欢。对了小子,你刚才说萨尔浒之战本有获胜的把握,此话怎讲?”
李逸飞也不客气,往嘴里丢了片卤猪肝,又夹了筷子猪头肉咬得满嘴流油,苦笑一声道:“那是因为张二狗子,不拿小子和唐姑娘的性命当回事,小子气愤不过胡说的。萨尔浒之战无论怎样推演,都是必输无疑,没有战胜的可能。”
崔五爷提着酒坛顿了顿,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随后擦了擦满胡子的酒水道:“推演?小子,说来听听。”
“对,说来听听。本公子也想知道为何必输无疑。”张世泽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气色如常眼神平淡,似乎刚才臧金成只是对他说了些家常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