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便足足睡到大年初一的傍晚。
晚霞映在磨砂玻璃窗子上, 文晓荼躺在产房的火炕上,身子底下滚热,室内也燃着炭盆,槐序拧了帕子,替她擦了擦脸和手,又服侍她喝了一碗粗排恶露的中药。
文晓荼硬着头皮灌下药,又吃了半盘子蜜饯,这才问:“孩子呢?”
槐序便连忙叫乳母将小皇子抱了进来,“小殿下刚刚吃了奶,这会子睡得正香呢。”
大红缂丝百福襁褓中是一个丑兮兮的红孩子,他眼睛紧闭着、拳头紧攥着,文晓荼忍不住发笑:“丑萌丑萌的。”
槐序笑着说:“皇上仪表堂堂,娘娘花容月貌,小殿下张开了肯定英俊得很。”
文晓荼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丫头愈发会说话了。
“这孩子的过年的时候降生的,又是守岁之夜,乳名叫年年还是岁岁呢?”文晓荼犯了选择困难症。
槐序道:“年年如意、岁岁平安,都挺好。”
说着,槐序又附耳道:“反正都比贤圣皇后给太子和二公主取的乳名好听多了。”
文晓荼满头黑线,死丫头,我就是贤圣皇后!!
虽然文晓荼从不在人前唤粥粥饭饭,但槐序毕竟是她的贴身侍女,时日久了,自然不会不小心听到一两句。
“我饿了。”文晓荼闻着儿子身上的奶香,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
“奴婢这就去传膳!”
有手脚麻利的宫女将一张小炕几直接抬到了炕上,各色珍馐摆满了一张炕几。月子里禁忌诸多,凡事能上桌的都是经过女医黄菀精心改良过的滋补药膳,鸡汁猴头菇、阿胶桂圆炖乌鸡、红枣山药炖乳鸽、枸杞花胶炖鹌鹑……
肉香四溢,文晓荼食指大动。
饕餮足了美食后,文晓荼又躺会了温暖的被窝里,生孩子真是个累死人不偿命的活儿,哪怕睡了一整天,也仍然没缓过劲儿来。
浑身酸楚,骨头架子都像是快要散了似的——当然了,比起当年生粥粥饭饭,自是强多了。
这时候,忽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朕听说你醒了,感觉好点儿了吗?”
文晓荼当时就傻愣住了,甚至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忍不住抬头,见果然是皇帝陛下,不由惊诧:“皇上怎么进产房了?!”
明昭笑着说:“有什么打紧?朕以前又不是没进过。”
文晓荼:“额……”可当年她生粥粥饭饭,那是险些没命。
文晓荼摸了摸自己的散乱的鬓角,还隐隐透着汗臭味,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臣妾仪容不整……”
皇帝忽的近前,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阿荼,朕……又叫你受苦受累了。”
文晓荼笑了笑,虽然生孩子确实受苦受累,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一次,其实还好啦。”
皇帝明昭轻轻叹了口气,“咱们以后再不生了好吗?”
文晓荼想了想,点头道:“好。”——之前也不知怎么的,竟是浑忘了当年生粥粥饭饭是何等吃苦受罪,居然又来了一遭……
“对了,皇上,你帮我想想,孩子的小名是叫年年还是岁岁?”文晓荼自己拿不定注意,便只好请娃他爹帮忙了。
明昭笑着理了理她的鬓发,似是在思量,片刻后才道:“叫岁岁吧,岁岁平安。”
文晓荼笑了,“好,就叫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