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伯母,我晚上过去。”
挂断电话,箫逸心头有些沉重。
韩韵的这一通电话,其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如此正式的相邀,显然是有事要和箫逸说,如果只是随便的吃个家常便饭,韩韵也不会使用这种语气。
什么事也显而易见。
不过话说回来,箫逸目前虽然有些羞于去见韩韵,不过这也是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苏云卿有孕在身,作为母亲韩韵有知情权,而且箫逸目前也很想从韩韵那边寻求一定的帮助。
她作为过来人,有些事既然瞒不住还不如直接挑明,把所有的东西放在台面上说,也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若真的一直这样瞒东瞒西,总会有爆炸的一天。
到时候哪怕她打骂自己,箫逸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甘愿受着。
想到这里,箫逸的心情稍稍放缓了一些。
他看着在自己脚下蹦哒的哒哒,心中有些感慨。
自己竟然还没有一条狗活的痛快。
自作孽,不可活啊。
………
午间时分。
箫逸来到苏霄鹏所在的派出所。
苏霄鹏热情的迎接了他。
“苏伯父,打扰您了。”
箫逸客气道。
“欸,一家人说两家话干嘛?”
大手重重的在箫逸的肩上拍了一下,苏霄鹏对着箫逸示意了一眼,随即两人对着屋外走去。
来到安静的走廊,苏霄鹏看了一眼日头,随即开口道。
“箫逸,你前些天和我说的事我去问了一下。”
“虽说现在还没有到探监的时候,不过鉴于你对成功抓捕王富强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上头破例可以让你和他聊上十分钟。”
“不过也就最多十分钟了。”
“已经够了,谢谢苏伯父了。”
箫逸诚恳回道。
随即箫逸坐上警车对着锡城雷山监狱而去。
探监一事探的自然是姜清漪的父亲。
清漪不愿意见他,但是箫逸却不得不去,作为他的女婿,哪怕箫逸不待见这个因为赌博而搞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老丈人,但是为了解开学姐心中的心结,他还是有必要去见上一面。
况且现在王富强已经落入法网,择日开庭审判,累累罪行,等待他的除了枪毙外没有其他的判决。
这件事,也应该有个落幕的时候了。
………
雷山监狱是江苏一带规模最大的监狱。
占地面积约三千平方米,其中关押了余几百名罪犯。
监狱外墙都通了电网,四周渺无人烟。
一般监狱都会建在郊外,固若金汤,重兵把守,这样防止有人越狱逃跑。
毕竟越狱这种事年年都有发生。
有了苏霄鹏在,箫逸顺利的进入到了探监室。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蓝色监狱服的中年男人被狱警带着走了进来。
隔着一扇玻璃窗,箫逸终于见到了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丈人。
他面容憔悴,额头上皱纹凸现,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却看上去已经浮现苍老之色,显然这几年的劳改生涯他过的并不如愿。
想想也是。
从前锦衣玉食,纸醉金迷,一朝沦为阶下囚,又有哪个男人能够接受的了这么巨大的转变,更别提服刑期间没有一个亲人过来看上一眼,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深深的折磨着他。
拿起玻璃窗上的对话筒,箫逸平静的说了一句。
“聂康城。”
闻言,聂康城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表情有些狐疑。
一开始得知有人来探监他欣喜若狂,特意洗了把脸。
本以为过来的人不是自己老婆女儿,也会是胡桃,不曾想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你是?”
微微皱起眉头,聂康城疑惑道。
“我是清漪学姐的男朋友。”
箫逸如实回道。
闻言,聂康城一怔,忽而脸上的表情变的复杂起来,他幽幽叹道。
“是了,清儿今年应该已经毕业了,说起来也确实到了该找男朋友的年纪了。”
箫逸不置可否,只是平澹道。
“我和清漪学姐已经结了婚,证婚人是外婆,你毕竟是清漪的父亲,这件事有必要通知你一声。”
“都已经结婚了么?”
喃喃的低语了一句,忽然聂康城的语气变的提高起来。
“那清儿呢,她怎么这三年来都不来看爸爸一眼?”
这个问题箫逸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见箫逸不说话,聂康城自嘲一笑,随后又问了一句。
“红月和清儿现在过得好吗?”
“伯母已经死了。”
垂着眼睑,箫逸不咸不澹的开口道。
什么?
听了这话,聂康城整个人如同被雷噼了一样,瞪大眼睛,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时间老泪纵横。
“你入狱之后,催债的人找上门,恐吓威逼之余,伯母心力憔悴接受不了现实,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了债,然后就从楼顶跳了下去。”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所以你也不用再期盼学姐能够过来看你了。”
“我今天特地过来,只是有些事想告诉你。”
探监室里很安静。
狱警持枪如同标杆一样站在门口。
聂康城神态萎靡,好一会才落寞道。
“是我害了她啊。”
“她都没有陪我过几年的好日子。”
“这些感悟的话还是留着回到牢房里再自己慢慢体会吧,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没有功夫听你在这里废话。”
按理说,聂康城再怎么不是,箫逸毕竟是他的女婿,态度应该好一点。
可是一想起学姐的遭遇,箫逸对这个老丈人就没啥好印象。
聂康城对于箫逸这无礼的姿态也不在意,或许几年的监狱生涯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
深呼吸一口气,箫逸缓缓道。
“王富强被抓了,过几天就会被判刑枪毙。”
聂康城一愣,从那愧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
“我说王富强已经被抓了。”
突然,聂康城开始手舞足蹈起来,整个人彷佛年轻了好几岁,重新焕发了生机似的。
“抓的好啊,抓的好啊。”
“要不是他,我能落到现在这个田地么?”
要不是他?
听了这话,箫逸很想隔着玻璃窗对着他那张老脸来上一拳。
若不是你自己禁受不住诱惑,别人又怎么可能下套引你上钩?
你倒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把所有的罪责怪罪到他人头上?
但凡你有一点点责任心,也不会让家庭遭受如此剧变。
自己入狱一了百了,结果高额的赌债却由妻女来还。
你就没有想过她们孤儿寡母有什么能力偿还如此大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