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义山在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独自离开了,这个身怀天下的落魄书生,终于在遇见了昨夜这个乞丐后,有了新的目的和方向。
他什么话都没有留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甚至觉得连叫醒李丘八的必要都没有,就这样走了,往哪里去?没人知道。兴许是另一条与此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亨通。
人这一生,先天资源固然重要,可是后天机缘也不可失,古往今来多少人,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李丘八醒来后没有看见吕义山,想起昨夜那穷秀才的话,怅然失措,明明感觉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低头看看栖身的破屋,从墙角边捡起一根棍子,双手握住,用力往前一刺,闷在喉咙里边儿的那个“杀”字没能说出口。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是每一个男人从小到大的毕生梦想,可是,哪有那么多这样的机会?
李丘八拿着棍子往地上扎了两下,不经意间看见了昨日那本名叫《白首照玄经》的书,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看,眼前书上的内容和他在这之前看过的所有书都不同。
那书上讲的尽是些经脉穴道一类的东西,书中还提到了气这个词。
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就入了迷,索性坐在墙角边看,这一看便是一个多时辰。
李丘八照着那书上所说盘膝而坐,双手托在小腹前面,呼吸时深时浅,才过了不久,隐隐觉得体内似乎真的如同书上所说浑身穴位都似乎有一缕缕十分炙热的气流顺着自己呼吸变化游走在四肢百骸之中。
这一坐便是一天,直至腹中传来空响,方才将那书扔在墙角去寻东西吃,回来后又是照着那样子坐了一个晚上。
此后的一个半月里李丘八哪里都没去,只是看那书,直至将那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记在心里,这才感觉有点放心了,他已知自己手中的这本书绝对不像吕义山告诉自己的“一本破书”那么简单。
小雪时节,清水河镇下了一场大雪,这个日子早应该生火添衣。
今年似乎和往年不同,李丘八没又感觉有多冷,昨日他便将那本《白首照玄经》烧火煮汤了,别的不懂,但是这东西绝对不能给别人看见,他是老实,又不是傻。
眼前这个自己栖身的破屋也被昨日那场雪压塌了,如今只能另找个地方。
抢来的银子还剩不少,李丘八本想在这附近买个房子把自己安顿下来,想了想还是算了,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乞丐有了钱,那就等于犯了法,衙门里的人一来,自己就得进大牢吃牢饭。
走到一个孤零零的店边,离得还远,就听见了前面哭喊怒骂以及刀剑相交的声音,叮叮当当打得似乎很惨烈,李丘八探头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个乞丐和另外两个和尚打了起来。
急忙跑过去看热闹,乞丐打和尚可少见,近了才发现,这乞丐自己认识,原来是此地丐帮弟子刘山童,以前给过自己一些吃的东西。
俗话书说的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恩人就在眼前,自己跑是没脸皮跑了,怎么帮成了一个问题,想了半晌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头站着,准备瞅准了机会给那两个和尚一石头。
眼见场中两个和尚有一个分了神,李丘八瞅准机会,用力砸了过去。
他本想这一下最起码能引开一个,让刘山童轻松一点,没想到这石头飞过去便见了红,直接砸死一个,眼前的巨变,让场中几人吃惊不已。
李丘八慌了,刘山童见旁边那人死了,手疾眼快,趁另一个不注意,一剑结果了他性命。
店中小夫妻两个吓得连哭都哭不出声。
刘山童道:“兄弟不要怕,这两个贼人想趁人少,非礼这个小娘子,被我看见了就打了起来,这会儿大雪没人,给他俩埋了,跑到别处先躲一阵子再说”。
李丘八倒是没害怕,口中应着,脑子里却在想:自己那一下下手虽然狠,但是也绝没有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他哪里知道这些日子修炼照玄经,已经是有内力在身,方才那一下,正是带着内力打过去的。
听见刘山童的话,也不敢多待,招呼那两个小夫妻,四人草草将这两具尸体埋到了远处。
李丘八还不忘扒下那个被自己砸死的人身上的衣服和自己这一身破烂换了,这才给这两人埋起来。
刘山童匆匆给那两个小夫妻嘱咐了几句,又给李丘八说了一些不要声张的话,先匆匆逃命去了。
李丘八也不知哪来的胆子,告别了三人后不仅没有去逃命,反而是进了清水河城。
那清水河城边儿围了一大圈人,李丘八赶上前去凑热闹,但见城墙上贴了一张文书,原来是朝廷发布的募兵文书。脑海中那个念头又有了,看清楚了募兵地点,急匆匆赶了过去。
到了地方一看,前来应征的人不少,不远处的募兵官把一碗面条吃的吸溜响。
来应征的几乎各个都是附近的乞丐流氓,这些都是没地方去的流民,就眼前这个冻死寒天的天气,朝廷管饭,哪怕吃一顿就上战场也知足了,李丘八排在这群人后面,缩着身子,等着轮到自己。
那招募的军官叫陆机,别人都写了名字就过去吃饭了,轮到自己这儿,陆机不干了,眼看着来了个瘦的跟猴子一样的,心中冷笑:什么人都想来骗一口饭吃。
一把拉过李丘八道:“哎哎哎,你等等”,陆机把李丘八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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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咬着筷子道:“你太瘦了不行”。
李丘八一呆道:“我是去上战场杀敌立功的,瘦怎么了,瘦不能杀敌吗?”。
“就你这样儿?还想杀敌?”。陆机忍不住笑出声:“我怕你被戟压坏了身子,还亏朝廷粮饷呢,哈哈哈哈”。
这话引得周围人大笑,又听陆机道:“我看你就是想骗一碗饭吃,告诉你,赶紧走,别让我在这儿再看见你知道吗?”。
李丘八本想狡辩,听见他这一声:就是想骗碗饭吃,心凉了一截儿,朝廷不就是应该让百姓吃饱肚子的吗?怎么到这儿反而成了百姓骗朝廷的饭吃?他不理解。
片刻释然了,这样的朝廷也不值得自己去卖命。自古以来,不少亡国皇帝本不是荒淫之君,往往是手下人办错了事,还要让皇帝背锅。
往往江山颠覆,正是有不少的小人掌握了权利。
李丘八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这口气咽不下去。
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眼前这个尸位素餐的官兵给打一顿,很快有了注意。
那募兵官吃的正香,转眼瞧见方才走了的那家伙又来了,冷笑一声,正要去赶走,却见那小子直奔自己来了。
李丘八走到那官兵身前,低声道:“军爷我有个大事儿要汇报”。
陆机道:“你小子不会是来骗老子的吧,我可告诉你,若是骗了老子, 老子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丘八连声道:“不会不会,怎么会骗您呢,只是这事情需得借一步说话”。
陆机看看两边的人,忽然明白过来了,这小子是想给自己点好处。
立马态度翻转,笑道:“来来来,我们上边儿上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李丘八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低声道:“方才我在河边看见个死人,从他身上一个布袋里面拿出来的,老爷要是不嫌弃,就把这个收了,让我……”。李丘八朝着排队的队伍使了个眼色。
陆机一见银子,眼睛都亮了,连声道:“好办好办,你先跟我说那尸体在哪?带我去看看”。
李丘八道:“就在前面清水河边儿上”。
“带路带路,一会儿回来让你做他们的官儿,哈哈哈”。
两人一前一后往清水河边上走,眼见离清水河城越来越远。
陆机道:“在哪啊?我咋没看”。
眼前就是清水河,李丘八靠近了陆机,指着前方道:“您看,就是那儿”。
陆机上前一步,手打折棚子仔细看,嘴里嘀咕道:“哪儿啊?我咋看不到”。
“看你奶奶个大腿根,爷爷逗你呢!”。
李丘八用力一推,把陆机推入河中,寒冬里的清水河极冷,陆机身穿着棉衣,渗了一身的水,又冷又沉,加上下了好几天的雪,河边冻上了冰碴子,一时间爬不上来,只能求李丘八拉他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