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杀人，是复仇！他们在以自己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宣泄自己的愤怒。他们在讨伐这个世界！
“我们怎么办？”斩玉拍击着防护罩，“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杀人！”
“别白费力气了。”玄夜眼神阴郁，“这防护罩必须有人在外面控制，否则不可能从内部打开。”
但是那个红色的按钮在主席台上，而此时那里空无一人，所有院长都已身陷混乱。
“算了吧，出去容易挂。”祁战居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孔，“再说你出去能有什么用？你打得过他们吗？”
“那就什么事都不干？！”路易猛地转身，瞳孔里金红色翻涌，“你的同学在外面被人屠杀，你却跟看热闹一样休闲！”
他操纵着先前比赛时释放的烈焰龙往防护罩上撞去。一声闷响过后，护罩纹丝不动，火龙却发出痛苦的咆哮，身上的火焰熄灭了一大半。
“放弃吧。”祁战紫色眼眸里含着奇怪的笑意，“你应该庆幸你在防护罩里面。”他咧了咧嘴角，脸上的那道陈年伤疤扭曲起来，平日的潇洒桀骜瞬间被一阵阴森的气息取代。
“混账！”路易怒吼道。他不甘心地一拳砸在护罩上，然而市精英赛上的防护罩又岂会是残次品？祁战说得没错——他们根本就出不去。
当然，这也意味着外面的敌人攻不进来。所以他们安然无恙。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不远处穆恩和李冠年两名院长正肩并肩战斗。后者是麒麟学院的，一个平日里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男人，此刻却不断地怒吼着，周身狂风涌动如同刀刃。穆恩手中凝聚着光团，像是炮弹般接二连三砸向对手，白发在风中飘摇。
而另一边，楚夜微同样在苦苦战斗。大概是周围学生太多的缘故，其他老师想过来支援他却接连被阻拦，他被迫孤身奋战。
让人有些惊讶的是，天忆市第一的云遥学院院长属性居然为木。这是一个杀伤力较低的属性，也最不适合于战斗。很显然，虽然楚夜微的实力可见一斑，但在强大的暗夜属性之前，他还是打得颇为吃力。
“撕啦！”传来衣料被扯破的声音，楚夜微胸前出现五道深深的爪痕。他踉跄着后退，嘴里咳出一口鲜血。然而他反应亦是迅速，两条手臂粗的藤蔓从地里弹出，毒蛇一般缠住了敌人的镰刀。
路易焦急地回视一眼，怀氏兄妹和陈卫正蜷缩着抱成一团，莫霜依在试图打碎防护罩，玄夜和祁战双手揣兜两眼望天，斩玉来回烦躁地踱步。
“我们必须想办法打开护罩。”莫霜依声音冰冷，“这样可以疏散更多的学生进来避难。”
路易刚才没想到这么多，他只是单纯地憎恨袖手旁观。“如果可以让一个学生过去按按钮……”他的目光落在主席台上，那里有一片人推搡着奔过。
正盘算着，防护罩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路莫二人不约而同地回身，却见一个浅灰色长袍的身影飞过来狠狠撞上了护罩，随即无力地滑到地上，看姿势像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皇甫琴帝？”莫霜依眼尖，一眼辨认出了那个背影。
那确实是云遥学院的老师皇甫琴帝。他扶着护罩晃晃悠悠地起身，可是又一个黑影扑上来，手中黑色的攻击凝聚。皇甫琴帝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前襟一大片血迹，然而他却不顾一切地张开了手臂，路易这才看见他身后瑟瑟发抖的几名低年级学生。
穿的都是星源学院的校服。
“护！”皇甫琴帝目眦尽裂，怒喝一声，一块泛着微弱光芒的玻璃护盾浮在身前，边缘镶嵌着一圈金色铁链。
光明枷锁·盾！
然而仓促之间形成的防御终究抵不过镰刀的轻轻一挥。巨大的刀弧像是撕裂天际的黑色闪电自上而下斩落，将那块玻璃狠狠劈碎。皇甫琴帝喷出一口鲜血，却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般咆哮道：“快跑！跑！”
他身后的学生连滚带爬地向着逃生通道跑去，那个平日里对星源学院百般刁难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碍事的人都走了……”他喃喃低语，浅色的琥珀瞳孔闪过锐利的光，像是翱翔苍天的雄鹰，“现在该我反击了！”
他的周身忽然亮了起来，刺目至极，万丈光芒将其笼罩。一瞬间连天上的太阳都为之黯然。
“暗夜属性，都该死！”眼底翻涌过刻骨的恨意，他不顾一切地向黑衣人冲去，像是鹰收拢翅膀自天空俯冲，尖锐的利爪直指地面的猎物。
“他疯了么……”斩玉呆呆地看着那个灰色的身影不要命似的舍身上前厮杀，黑色与金色的攻击交错，夹杂着飞溅的红色鲜血。
路易却没有心情去管鹰王。他刚才在嘈杂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鹤颜！”他扑在防护罩上大吼，“江鹤颜！”
那个男生转过头来，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来。“怎么了？”他焦急地问道，紧紧扒着光滑的护罩试图让自己不被人流冲走。
“去主席台上按那个红色按钮！”路易扯着嗓子吼道，“打开护罩！”
江鹤颜了然，他果断地转身往主席台跑去，边跑边大喊：“我尽力！”然后灵力释放，他踩着一股风冲上天空，虚踏在众人头顶上向着那边奔去。
然而空中也有不少用翔空术飞行的学生，他前进得十分缓慢。路易看着自己的好友竭力闪避，感觉下一秒心脏就要从胸腔里跳出。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江鹤颜终于扑到了主席台旁。他拼命推开逃散的人群，在一片混乱中勉强挤到了那个按钮边。
“谁帮帮忙！”他徒劳地大喊着，然而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按一下按钮！”可是人们只顾着自己逃命，谁也没有去理那个看上去有些憨的方脸男生和他莫名其妙的话。
江鹤颜像风车一样疯狂地挥动手臂，将碍事的人尽数推开。还差一点，差一点点……
他的指尖摸到了按钮！他孤注一掷地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绷直的手臂上，好几个人被他撞得倒向一边。他感觉按钮在缓缓下压。
他赶紧回头，看见不远处防护罩正缓缓开启。他松了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
路易可谓是喜上眉梢。他冲着江鹤颜挥舞手臂，嘴里高喊着：“好样——”
然而下一秒，那个“的”凝固在了嘴角。
寒光从天而降，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入了人群。
手起刀落。
鲜血像是红色的烟花在半空绽放。
男生张着嘴，喜悦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人群尖叫着推挤着后退，他缓缓向后仰面倒下，一只手尚且扒在红色的按钮上。
那按钮红得就像从他背后流出的血。
“不！”路易双眼蓦地红了。他一猫腰从尚未完全打开的防护罩下钻了出去，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撞开了人群，“不！”
他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不顾一切地向着主席台奔跑。“都给我滚！”灵力不受控制地释放，一面金红的护盾浮现，他毫不犹豫地抓起盾顶着人群肆意冲撞，全然不在意周围，眼里只剩下那遥不可及的主席台。
“江鹤颜！”他飞扑上楼梯，同时一个旋身将手中的盾甩了出去。那一击里蕴藏着超出平常的巨大的力量，高速旋转的盾牌直接将来不及抵挡的黑衣人撞飞了出去。
“江鹤颜，江鹤颜……”他在同伴身旁跪了下来，那个男生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一条手臂仍旧死死地扒住台子，指尖像是和那个按钮粘在了一起，“你没事的……没事的……”
路易不敢挪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流成河。江鹤颜呼吸微弱，灰色眼眸里的光正一点一点熄灭下去。他嘴唇嗫嚅了几下，一个血泡从他嘴角溢出。
“路易……”他的声音嘶哑，低不可闻，路易急忙俯下身将耳朵凑上去，“车钥匙我放你包里啦……记得跟我父母说我爱他们……”
“你快闭嘴，你不会死的，快闭嘴。”路易惊慌失措地将一只手探到他身下想堵住伤口，却只摸了一手血。
“你这场比赛打得真好……我赌星源必胜……”江鹤颜微微笑了一下，“抱歉我不能陪你一起走了……小少爷要加油啊……”
他抽搐了一下，头向后仰去，眼里泛起一片可怕的死灰。
江鹤颜，六年级学生，星源学院的风云人物“赌王”，路易之友，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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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行晶莹的泪珠滚落，路易缓缓起身，浑身颤抖得如风中落叶。
他的目光尚且带着一丝呆滞，然而落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时，却陡然爆发出两团明亮至极的光芒，像是熊熊烈火。
“老江，别怕……”支离破碎的喉音溢出，他一字一句，“我会为你复仇！”
一大片火海翻腾！金红的浪花层层叠起，筑成数十米高的巨浪，将整个主席台都笼罩其中。此时他已经不管是否会伤到旁人了，他的瞳孔已变成彻底的红色，眼中只剩下那唯一一个黑色的身影！
“去死！”他怒喝，吼声震天。浪潮铺天盖地地劈落，火光冲天，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
不远处的莫霜依刚刚钻出防护罩，就被这一幕震惊了。然而突然间他看见了更让他震惊的东西，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满目惊骇。
那一片夺目的金红色浪潮中……若隐若现地浮动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玻璃。
在他身后的玄夜嘶哑地吐出一句话：
“那是……生命碎片！”
202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