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将四海盂在掌中托定,盂口立时发出一道紫光,朝水火风雷电卷去。广成子则化作长虹般一道金光,朝那水火风雷电卷去。他有八卦仙衣护体,自不惧风雷。二人这一卷一收,片刻的工夫,已将云中的水火风雷电,连同地上的烈火、洪水,一齐收入四海盂内。
少时吉知陀飞来,对龙吉公主道:“启禀公主,奴婢已将几个畜生捉住!”龙吉公主望了一眼,没好气道:“你太过大意,让几个畜生溜了尚且不知,看看你手中的天罗!”吉知陀闻言低头一瞧,乾坤罗底部破了一个小洞,网中哪还有几个妖仙的踪迹。
龙吉公主申斥道:“你这个呆丫头,不分青红皂白,一心想出风头,坏我一件宝贝,日后回山,定要责罚!”吉知陀闻言吓得唯唯诺诺。
这乾坤罗本是紫府奇珍,那五个野仙不过数百年的修行,焉有本领破网逃生?原来,他们在天罗中现了原形,听吉知陀说要将五个喂獒,不由心惊胆寒。刁郁子慌道:“此女乃凤凰山蕊宫仙子的侍女,最是心毒手狠,落在此人手中绝无生理,云中子道兄,速想个办法逃生才是!”
云中子定了定心神,已想好了脱身之策,言道:“几位师弟,老师曾为我炼下一件保命免劫的法宝,能上天入地,一旦施展,必将此法网钻破,各位随我一同逃命!”
这云中子原是山中草龙得道,拜在多宝道人的门下,修行已满七百二十年。比其余四仙,根基要深厚许多。平日深受多宝道人的钟爱,传授法术也最多。
他虽已躲过三百六十年天劫,却十分侥幸,唯恐躲不过第二次劫数,便哀求多宝道人赐他个避劫之法。道人自然不愿他应劫,便将他头顶的独角取下,放入八卦炉中,炼成一件情急逃命的法宝,名曰上天入地如意角。平时顶在头上,长才数寸,一经使用,独角周围生出数瓣叶片,飞速转动,无坚不破,上天下地,飞行如意。
云中子急于逃生,口中念动真言,金角末端立生数瓣叶片,当即飞速旋转,那乾坤罗乃金母以上界仙云彩雾炼成,如何禁得住这如意角飙旋电转,一通猛钻之下,顿时将天罗钻了个大洞,云中子化作一点寒星,从破洞中挤出,一转眼破空而去。
其余四个野仙,也化作清风,从破洞飞出,逃遁而去。这五个散修,虽逃得一条性命,却不知悔改。后来又在万仙阵中,与阐教门人为难,终被二龙剑所斩,此处暂且不表,留待后叙。
且说报马报进大帐,殷郊听说五位道人凭空失踪,不由心中烦恼,正要亲自点兵出去厮杀,忽见门官报来:“辕门外来了一个怪道人,说受了申公豹的邀请,下山来助大殿下一臂之力。”殷郊闻言大喜道:“请他进来相见!”
少时,只见大帐外走进一人,生得好不吓人,身高一丈八尺,一张黄面,其大如盆,凹鼻掀天,大眼深陷,神光炯炯。一部连鬓络腮胡须,长约数寸,乱蓬蓬好似一圈茅草,中间隐隐露出一张血盆。在脖子周围鼓起八个大疙疽,从远处看,宛如八颗人头。身着一件玄色道装,光着尺半长一双大脚。
只听道人言道:“哪一位是殷郊太子?”殷郊连忙起身道:“在下便是,不知道长尊姓大名,在何处出家?”道人言道:“贫道道号肩吾仙,在卢龙山盘桓洞修行,阐教门人一贯欺压良善,我在深山中潜修,与他等素无仇怨,本不愿多管闲事。但听申公豹道友说,玉虚全真姜子牙在西岐专与我教弟子为难。先有赵公明、三霄四位师兄,后是吕岳、罗宣二位师弟,其余师侄则不计可数,当真要将截教弟子刀刀斩尽,刃刃诛绝。贫道这才来到两军阵前,一来将那姜子牙连同门人尽数消灭,二来助太子匡扶天下,但不知太子与西岐交兵几次,胜败若何?”
殷郊叹口气道:“不瞒老师说,西岐一班门人、将佐十分厉害,交兵已然数次,连败了几阵,昨日申公豹老师为我请来清风山云中子、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刁郁子五位老师。不想今日一战之下,俱被敌军生擒,我虽怀揣异宝番天印,却也难以取胜,如何是好!”
肩吾仙言道:“那五人都是我的晚辈,道行未深,失手被擒,情有可原。还请太子放心,待贫道明日出阵去,拿他几个来,将五人换回便是。”殷郊闻言大喜道:“全依仗老师的神通!”当夜与洪锦设筵款待,肩吾仙吃得大醉,方才安歇。
次日天明,肩吾仙也不带兵,独自一人,手使一条金钟铲,步行来至两军阵前讨战。兵卒报进相府:“启禀丞相,城外有一个道人讨战。”
且说姜子牙,见广成子与龙吉公主收了水火风雷电,指挥军兵大败商军,掌得胜鼓回城,正然谢过广成子与龙吉公主,忽见报马报来。姜子牙言道:“昨日刚然战败五个野道,怎的今日又来了一个,哪位将军出马一战?”
话音未落金吒、木吒出列,一齐上前道:“弟子愿往。”姜子牙言道:“你二人伤势如何?”金吒言道:“弟子有恩师所赐仙药,已无大碍了!”姜子牙点头道:“若是道人是旁门左道,便祭自家法宝取胜!”遂命雷震子、韦护、土行孙一同出阵,随机接应。
众门人一齐得令,出城杀到阵前。但见对面孤单单、冷清清,只有一位道人,身躯格外高大。但见这道人,有诗为证:
身披道装,少看两卷黄庭经;凶心恶胆,哪知性命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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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身长一丈八,手提金钟铲;卢龙山中号祖师,碧游宫内久闻名。初见时,好象项上九颗头;近前来,原来颈后八个疤。
金吒、木吒看罢多时,大喝一声:“呔!我乃姜丞相麾下战将金吒、木吒,我弟兄不斩无名之将,道人报上名来!”肩吾仙言道:“本师乃肩吾仙是也,你等乃是后辈晚生,速速回去,不要枉送性命,让广成子或是姜子牙出来见我!”
金吒、木吒怒道:“似你这般恶道,我西岐军民不知见过多少,昔日的赵公明、三霄,何等厉害,到头来难逃封神台报到,劝你速回深山去,以免到时后悔。”肩吾仙闻言怒道:“两个孽障好生无礼,我截教门人不知有多少坏在你等的手里,今日便将西岐城夷为平地,以消心头之恨!”
说着举起手中金钟铲,朝二人打来。木吒叫道:“来得好!”抡起浑铁棍,将金钟铲架开,金吒趁势一剑刺来。肩吾仙架开宝剑,接架相还。一场好杀,有诗为证:
两个门人,久在西岐护城邦;一位道人,新从深山降战场。金钟铲,降龙伏虎;浑铁棍,耀目寒光。铲打来,犹如毒龙喷紫雾;剑劈去,好比柳絮逞风狂。恶争苦战拚性命,舍生忘死为君王。
三人战了三十回合,金吒见战不倒道人,不禁心中焦急,暗道:“打人先下手为强,以法宝取胜乃是上策!”当下假意言道:“我弟兄战你不过,饶你去罢!”言罢回身就走。
肩吾仙笑道:“两个娃儿还敢使诈愚人,你等有何宝物尽管招呼便是,贫道若是眨一眨眼,便不算碧游宫中的上仙!”说着紧紧追将下来。金吒见他识破,咬了咬牙,暗中将遁龙桩祭在空中,顿时四下风声大作。
肩吾仙仰头看了看,笑道:“原来你是广法天尊的弟子,这不算什么厉害的宝贝,看贫道玄功的厉害!”当下口中掐诀,项上八个疙瘩立时化作八颗头颅般的虚影,竟与实质无异,当中一颗大头,咧着血盆,猛力一吸,发出一股其大无比的吸力,霎时间将遁龙桩吸入口中,咬在利齿之间。
金吒见势大骇,回身正欲逃遁。肩吾仙哈哈大笑,其中一颗小头颅,将口一张,又是一股大得不可思议的吸力,将金吒裹了个紧,吸入口中,将人咬住,不上不下,行动万难。
木吒见势大惊,忙将肩头一摇,那天罡刀在空中化作三十六把柳叶飞刀,像流星一般向道人飞来。道人猛张血口,震天价一声厉吼,四野轰轰回应,连整座西岐城也似摇了几摇,声势甚为惊人。
空中的天罡刀立受震撼,被道人张口一吸,咬在口中。木吒不由大吃一惊,刚纵遁光逃出圈外,被肩吾仙把嘴一张,陷入口中。
雷震子、韦护、土行孙在军前掠阵,将金吒弟兄被擒,登时大惊。雷震子振开双翼从空中打来;土行孙从下三路杀到;韦护自持降魔杵乃护法至宝,以此物来打道人。
肩吾仙到是丝毫不惧,张开项上两张口,将雷震子、土行孙先后咬住,在发出一声山崩地裂巨吼,登时沙石纷飞,扬尘百丈。降魔杵在空中摇摇欲坠,被道人张开叼住。韦护暗道一声:“不好!”打算弃了兵刃,借了遁光逃走,已是不及,也被肩吾仙咬在嘴里。
肩吾仙哈哈大笑,志得意满,返回辕门。收了法相,将五人摔在地上。早有兵卒将几人绳捆索绑,押往后营。
殷郊听说道人得胜,生擒五人,登时心中大喜,将肩吾仙接进中军大帐,言道:“我竟不知老师竟有如此神通!但不知老师如何将几人生擒的?”肩吾仙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贫道定义法身修来不已,所发出的吼声,随着我意念,威力极为强烈。可上冲霄汉,下透重泉,方圆百里内外,山川人物立时化为乌有。无论什么法宝、法术,也难伤分毫!”
殷郊当下置酒款待,肩吾仙言道:“不是贫道夸口,别说他姜子牙,只算是太子的老师广成子等上仙临阵,贫道不消吹灰之力,管教他个个束手就缚。”殷郊大喜,当晚陪着道人吃得大醉,方各安歇。
第二日天明,肩吾仙又一人来到城下讨战。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一筹莫展,当即请广成子一同商议,广成子言道:“那道人乃是通天师叔座下第九弟子肩吾仙,神农氏在位时得道,神通广大,师叔在众多弟子中,只传他一人九首形音法相,着实难以对付。”
杨戬、哪吒言道:“如今道人在关下讨战,我等若是闭关不出,岂不让他耻笑!”广成子对姜子牙言道:“你有中央杏黄旗,自不用怕他,交兵之际,多加谨慎便是!”
姜子牙当时率领众将杀出城门,见对面孤身一个道人,身材甚为雄伟,令人望而生怖。只听肩吾仙言道:“姜子牙,你我同为道门,可是你惟阐教独尊,专一纵容门人弟子,仗势欺人,杀戮异己。贫道已然修到天仙之位,本不愿再与人再起争斗,不过应人之约,到此凑个热闹。偏偏遇上你玉虚门人倚仗本领,不把我教中人放在眼里。今日你我各凭平生所学,见个高低,如何?”
哪吒、杨戬闻言,不等姜子牙发号军令,双双抢出,与肩吾仙战在一处,战在二三十合,哪吒见难以取胜,当下祭起乾坤圈,肩吾仙笑道:“此物焉能近身!”当下现出九首法身,张口一声巨吼,在场众人只觉得神魂欲飞,乾坤圈顷时从空中坠落。
肩吾仙言道:“索性将你等一并消灭,免得日后再生祸端!”言罢将九张巨口同时张开,登时吼声大作,比起先前猛烈十倍,刺耳惊心,十分难耐,令人闻之心神惊悸,不能自主,仿佛受了极强烈的震撼,连身上皮肉也快震散。
姜子牙立感不妙,忙将杏黄旗展开,放出千朵金花,百丈金涛,展布开两三亩方圆,将一众门人、将佐尽数护住。肩吾仙的吼声也越发加强,众人虽在金涛笼罩之下,听去仍觉心神震悸。
这吼声惊天动地,姜子牙也只能护住众人,身后的西岐城,已被巨声震撼得通体摇晃,好些地方已经龟裂,碎砖残壁纷纷坠落,时间一久,难免全部崩塌。
眼看西岐便有城塌人亡之厄,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霹雳,震得天摇地动,霎时间轰轰隆隆万雷齐呜,半晌不绝。肩吾仙的吼声和这雷鸣之声,威力相同,竟抵消同尽。
紧接着数十丈的金光雷火,暴雨一般当头打下,一片奇亮,金芒射目。肩吾仙虽然不畏,也禁受不住,好似一柄重有万千斤的铁锤,打在身上一般,立时觉着心头大震,两眼直冒金星,身子连晃数晃,几乎栽倒在地。
只见一朵彩云自空飘坠,云端站立两位上仙,一位是广成子,一位是金光洞的太乙真人。只听太乙真人言道:“奉玉虚法碟,特来降服于你!”肩吾仙略微定了定神,冷笑道:“你玉虚十二上仙最擅长暗放冷箭,贫道有玄功护体,焉能伤我分毫!”
广成子言道:“道友,子牙兴周灭商,乃上天定数,殷郊倚仗贫道传授的番天印,助纣为虐,以逆天理,乃十恶不赦之罪也。我知道友虽修截教,却有千年功德,道行深厚,不入红尘久矣,只待参悟正果。如今一时昏乱道心,助恶违逆天道,其过可恕。奉劝道友速速返回仙山,以免灾殃。若有半声不肯,到时现你原形,悔之晚矣。”
肩吾仙闻言哈哈大笑,言道:“广成子,你等仰仗玉虚宫的势力,欺负我截教门人,旁人怕你,贫道不惧,你我不必以口舌取胜,今日见个分晓便是!”言罢踩一朵红云,冉冉飞起。
二仙驱云往城后荒凉之地而去,深怕一旦交起手来,会殃及无辜。肩吾仙在后紧追不舍,广成子扬手纯阳神雷向外连发,密如骤雨。肩吾仙也不得不设法躲避,有几道雷火打在身上,又痛又痒,连骨髓一齐酸麻,万难禁受。不由按捺不住怒火,在空中现出原形。
这东西生得甚为吓人,身长二三十丈,狮身九首,当中一颗头如同城门大小,向上昂起。周围是八颗小头,俱是獠牙外露,根根森列。同时血盆怒张,发出一声巨吼,那些打来密如急雨的神雷,立时冲荡开去。随后向空嘘气,放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奇怪吸力,威势惊人已极。
二仙顿时被凌空吸住,行动阻滞,显得吃力异常。太乙真人急忙取出红云绣球花,祭在空中。那绣球在空中电漩急飞,奇亮夺目,宛如一轮红日。真人口中掐诀,又用手一指,立时化为九颗绣球,如同九轮拷栳大的赤乌,射出万道光芒。
那九头狮子见势也忙运玄功,张口猛往回一吸,将九颗绣球一并吸入口内。说也奇怪,那绣球在他口中化作一道金光,直入狮腹之内。片刻肩吾仙只觉得浑身好似火烤,奇热难耐,口鼻中喷出缕缕热烟。
如此挨了片刻,连心头也觉发烧,大有外火猛煎,内火欲燃之势。此等景象,乃修道人的大忌,肩吾仙自成道以来,修行已过一千五百年,尚是第一次遇到。深知其中厉害,不由得心中发慌。
只听太乙真人言道:“道友,你本是开明兽与狮子所生的祸胎,得圣人点化,参修大道,成了人形之后,又勤于修为,已然修到金仙地步,比教内其余旁类都强得多。却依仗本身所炼九首形音玄功,要倒翻城池,连西岐千百里以内的天地生灵,一并毁灭。贫道奉元始之命,将汝禁乾元山中,日夜受那烧心燃骨之苦,以此抵消此前罪孽。”
肩吾仙闻言大骇,双膝跪地祈求道:“道兄,可怜我千载工夫,若是受烧心燃骨之刑,再无可能成就正果,还请眷念旧情,大发慈悲!”太乙真人言道:“饶你可以,随贫道去乾元山参修正果!”
言罢来至九头狮子近前,取出一枚金锁,锁在九头狮子颈下,言道:“道友,请张开口,贫道将宝物收回,好解了你的痛苦。你颈下乃是玉虚长生锁,可锁骨穿心,此锁一断,心便化成劫灰,身也相随同尽。道友晓得利害轻重,万不可任性胡为。”
九头狮子知自己的性命在敌人手上,如再逞强,立有性命之忧,空自咬牙切齿,无计可施。只得将口一张,从中飞出九道金光,落在太乙真人手中,化作一颗大绣球花。
太乙真人收了法宝,腾身一纵,跨在狮子的颈间,对广成子言道:“师兄,小弟这绣球是以烛龙的元胎炼成,正是他的克星,道兄的番天印虽然厉害,世间也有相克之宝,子牙拜将在即,还需师兄早日决断!”这正是:寻声救苦施法力,九头狮子搏球花。从此改邪归长乐,永留妙严镇青华。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