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离宫原是火之精,配合干支在丙丁。烈石焚山情更恶,流金烁海势偏横。在天烈曜人君畏,入地藏形万姓惊。华光罗宣齐作难,难抵西土降仙卿。
且说边关战报,连夜报入朝歌域,差人到馆驿歇息一宿。次日递进文书房。这日当值乃是中大夫孙寅,忙展开看时,上写冀州侯苏护阵前降周,麾下五万人马阵亡一万,纳降二万,仅剩少数逃回五关。孙寅看罢破口大骂道:“老匹夫!你苏氏一门,享受天子宠幸,不思报效,反在阵前降逆,真是猪狗不如叶!”
遂即怀抱本章往内庭来,问黄门官道:“天子在何处?”黄门官言道:“在摘星楼饮酒。”孙寅赶到摘星楼下候旨,黄门官上楼启禀天子。纣王宣孙寅上楼,君臣朝贺完毕,纣王问道:“孙大夫有何奏章?”孙寅奏道:“汜水关总兵官韩荣本章投至文书房,说冀州侯苏护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投降反叛,深负圣恩。臣具本而奏,请陛下定夺。”
纣王闻奏大惊道:“苏护乃朕之国丈,竟然阵前投降,委实可恨之极,大夫暂退,朕自会处治。”孙寅下楼后,纣王宣苏皇后参见。妲己适才在屏风后,已然将奏本听清,此时跪在纣王御案前,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扑簌簌落下。娇声软语,声音也愈发哽咽道:“妾身在深宫中,深得圣上恩宠,父亲却受人唆使,于阵前投降反叛,此行为令人发指,论法当诛,情无可赦。请陛下速斩妲己之首,悬于午门,以谢天下。使文武、百姓感知陛下的圣明,妾身虽死,无法报答陛下恩宠之万一。”言罢偎倚在纣王膝下,哭得悲悲切切泣,泪雨如注。
纣王见妲己泪流满面,悲声哀婉,真如梨花带雨,怎能不生怜惜之情,一腔怒火,顷刻化为乌有。伸手将她搀起,言道:“御妻,你父亲虽兵败投敌,你却在深宫中服侍君王,相隔千里,何罪之有?朕赐卿无罪,莫要过度悲伤,有损花容月貌。纵使江山尽失,也与爱卿无干。”妲己闻言不由惭愧,遂即谢恩告退。
次日天明,纣王升坐九间殿,聚齐文武百官,言道:“苏护阵前投降,其情委实可恨!哪位爱卿与朕代劳,起一干人马,将苏护等叛逆,一并押解回朝歌?”
此言刚落,左班中闪出一员大臣,乃下大夫李烨,启奏道:“姜尚足智多谋,又善用法术,故此数番征讨都以失败告终,若再起大兵,需择人而用,出师必要成功,否则天下诸侯会纷纷效尤,后患极大!臣保举金乌关总兵官马善,副总兵温良为正副元戎,他二人精通道术,用兵如神,可堪此任,绝不辱君王之命。”纣王闻奏大喜,即传诏天下,差使臣往金乌关而来。
使官即日离开朝歌,一路上无话。非只一日来到金乌关,在馆驿歇住下,次日报与总兵官马善。马善率领副总兵温良来至馆驿,焚上香案,使官宣读圣旨,诏曰:
征伐虽在于天子,功成乃在阃外元戎。姬发猖獗,大恶难驱,屡战失机,情殊痛恨!朕欲亲往讨贼,百司谏阻。兹尔马善、温良,素有才望。下大夫李烨等特荐卿得专征伐。尔其用心料理,克振壮猷,毋负朕倚托之重。俟旋凯之日,朕决不食言,以吝此茅土之赏。尔其钦哉!特诏。
使官读罢圣旨,众将官谢恩。马善设宴款待使官,打发返回朝歌。过了十数日,新交代官到任,马善将军务交割完毕,起雄兵五万,温良为副元帅,钱保为先锋,马德、桑元为副将。一路上,人喊马嘶,此时正值初夏天气,风和日暖,梅雨霏霏,光景甚好。怎见得,有诗为证:
“冉冉绿阴密,风轻燕引雏。新荷翻沼面,修竹渐扶苏。芳艸连天碧,山花遍地铺。溪边蒲插剑,榴火壮行图。何时了王事,镇日醉呼卢。”
且说马善大队人马一路上免不了饥餐渴饮,晓行夜住。这一日,来到西岐城北门外。左右报马善道:“启禀元戎,前哨人马已至西岐城北门外。”马善当即传令道:“安营扎寨。”一声炮响,三军呐喊,支起中军大帐来。
马善端坐大帐之中,副元帅温良道:“行兵数百里,将士甚为疲惫,请主帅定夺。”马善言道:“西岐上将百员,不可轻敌。我军兴师远来,不易速战,命军士暂歇三日,三日后必要成功。”
且说姜子牙在相府,终日与众将官商议起兵讨伐商汤之事,命邓九公监造大红旗帜,不可掺杂。邓九公不解道:“旗号乃三军将士的眼目。军中旗分五色,按五行方位排列,可使三军将士辨别前后左右方位,进退攻守时才不至慌乱。若是三军上下只一色红旗,则三军不知东南西北,两军阵前如何调遣?其中妙用,还请丞相赐教。”
姜子牙笑道:“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红色代表火也。主公所居之地乃是西方,西方属金,若要成功,须用烈火锻炼真金,此乃正兴西周之瑞兆。将军可命工匠在旗杆上添制号带,分为青、黄、赤、白、黑五色,日后训练三军将士分辨色带,作战自然不会慌乱。此举也使敌军迷惑生疑,不知其中之奥秘。正应了兵法所云:疑则生乱也。”邓九公闻言茅塞顿开,赞叹道:“丞相真神机妙算也!”
姜子牙又命辛甲督造兵器、盔甲,命辛免向西戎换取马匹。此时天下八百诸侯纷纷上表西岐,请武王汇集诸侯共伐殷纣,姜子牙与武成王黄飞虎商议道:“此乃天下人之所愿,如今万事俱备,唯虑者只怕武王不肯兴兵。”
正在此时,报马报入相府,对姜子牙道:“成汤发来大队人马,现在北门外安营扎寨,主帅乃是金乌关总兵马善。”姜子牙闻言,忙问黄飞虎道:“但不知马善用兵如何?”
黄飞虎言道:“那马善字灵耀,马耳山人氏,自幼拜异人为师,精通道术,长着三只眼,脚踏一对风火轮,手使一条缠蛇金枪,有一宗宝物,是一块三角金砖,打人利害非常。他有一副手,名叫温良,字子玉,也是三只眼,使一条钉钉狼牙棒,也善用法术。”姜子牙闻言心中惴惴不安。
报马又报来:“敌将在城下请战。”姜子牙传令道:“何人走上一遭?”哪吒自告奋勇道:“弟子适才听武成王说,那马善脚踏风火轮,手使金枪,与弟子一般模样,弟子愿往两军阵前,与敌将一会。”姜子牙言道:“此人精通道术,你要小心!”
哪吒领令出城,如一轮火车,滚至军前。只见对面一员战将,打扮甚是骁勇,有诗为证:
顶上金盔分凤翅,黄金铠挂龙鳞砌。大红袍上绣团花,丝蛮宝带吞头异。腰下常悬三尺锋,打阵银锤如猛鸷。撺山跳涧紫骅骝,斩将钢刀生杀气。一心分免纣王忧,万古流传在史记。
哪吒来至两军阵前,以枪指点道:“来将通名!”敌将见哪吒一身打扮、行头,与自家主帅一般无二,心中暗自称奇,言道:“我乃讨逆先锋钱保是也。”哪吒言道:“换你家主将过来,小爷枪下不死无名之辈。”
钱保闻言大怒,大骂道:“反贼!我乃天朝大将,见我到此还不速速投降,难道还敢抵抗不成!”哪吒言道:“钱保!料你乃一匹夫,有何本领,敢出此大言。你比张桂芳、魔家四将如何?今日让你在枪下受死。”言罢蹬开风火轮,摇枪直取钱保,钱保以手中刀接架相还。二人轮马盘旋,一场大战。怎见得:
二将轮马来往,征云直透九霄。一个急腰火尖枪,另个忙举板门刀。这一个用意正天朝,那一个兴心安社稷。这一个万载神威浩,那一个千载垂青史。真如一对狻猊斗,不亚翻江两怪蛟。
且说哪吒大战钱保,战到三十回合,钱保岂是哪吒的对手,被哪吒手起一枪,挑于马下,哪吒掌得胜鼓回城。进殿来见姜子牙,姜子牙大悦,记首功一件。
败军报与马善道:“钱先锋被西岐一个足蹬火轮,手拿火枪的少年刺死。”马善闻报又惊又怒,对温良言道:“世间竟有与我一般打扮的人,明日本帅亲自会他。”
次日,马灵耀亲率大队人马来至城下,坐名要哪吒答话。报马报入相府:“敌军主帅马善请战,要哪吒将军答话。”哪吒当即对姜子牙言道:“弟子正要出去会他!”姜子牙点头应允。
哪吒杀出城来,马善见哪吒根骨非凡,与众不同,有诗为证:
粉面娇容如白玉,朱唇方口露银牙。眼光掣电睛珠暴,前发齐眉后遮颈。绣带舞风飞彩焰,莲衣映日放金霞。诚为陈塘天王子,实为中条鬼中仙。手擎火枪蹬双轮,宝圈仙绫法无边。日后玉皇御口诏,敕封海会辖中坛。
哪吒杀至两军阵前,见对面正中一员将官,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金盔,左手提一条缠蛇金枪,面如傅粉,颔下三绺长髯,头上三只眼,脊背背着一只火葫芦,脚下踏风火双轮。有诗为证,诗曰:
头带凤盔穿金甲,脚踏浮云风火轮。背负火瓢盛赤丹,囊中暗藏一金砖。长枪曾降鬼邪精,眉生三眼照天庭。五通神术道法高,紫光殿中斩鬼冥。招讨元帅号华光,五显帝君万古名。
马善看罢多时,用手指点哪吒道:“你便是昨日杀了我军先锋的哪吒?”哪吒言道:“不错,你便是敌军主将马善?”马善言道:“你等无耻叛逆,跳梁小丑,
(本章未完,请翻页)
死有余辜!本帅今日提兵到此,还不倒戈投降,尚敢持械反抗,杀害朝廷命官,今日将你生擒,枭首示众。”
哪吒闻言大笑,言道:“你即为敌将主帅,就该上知天时,下谙人事,当今天子荒滢无道,残暴不仁,天下诸侯无不弃纣归周,此乃天意也。你不明道理,要逆天而行,只会自取其辱,与张桂芳、魔家四将之流一般枉送性命。若听我良言相劝,立即弃械投降,共伐无道昏君,拯救万民于水火,日后不失封侯之位。”
马善闻言立时怒发,掣手中缠蛇金枪上前骂道:“”匹夫,牙尖口利!此等无稽之谈,只能蛊惑愚昧世人,今日将你碎尸万段!”言罢摇枪来取。哪吒见了,再不答言,也以手中火尖枪来迎,二位使枪的行家战一处,一场生死拼杀,怎见得,有赞为证:
征旗蔽日,杀气遮天。一对枪,两尊神。这场相斗实非轻,各为其主争英名。哪吒受教太乙术,马善潜修妙乐法。这一个是扶持社稷镇沙门,三坛海会大神三太子。那一个是整顿江山掌金阙,五显华光元帅马灵官。这个紫焰火尖枪直穿顶门,那个缠蛇降魔铁不离心坎。先前交手在沙场,少顷争持起半空。隔架遮拦无胜败,撑持抵敌没输赢。盖为神通多变化,高低上下一般平!
他二人各踏火轮,斗在半空,自正午时分,直斗到夜色垂暮。战了百十回合,未分胜负。马善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大胆叛孽,今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从怀中取出三角金砖,祭在空中,一道金光朝哪吒顶门打去,此宝乃仙庭玉洞的藏珍,又经他祭炼多年,委实奥妙无穷,晃眼便到哪吒近前。
哪吒不敢怠慢,忙将乾坤圈祭起。只见一道光华飞起,在空中将金砖抵住。两件至宝遇在一起,放出半天金光,幻化出无限奇观,夹着殷殷雷电之声,各自耀彩腾辉,不分上下。
马善性情偏狭,贪功好胜,有心与哪吒挑灯夜战,分出雌雄。早有报马报入西岐城,姜子牙闻报,暗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明日再换旁人去战他!”想罢向下传令道:“鸣金收兵!”
将令传到城楼,守城军士不敢怠慢,急忙鸣金。哪吒与马善正值兴头,忽闻脑后鸣金收兵,心中不忿,却不敢违抗将令,只得收了乾坤圈,退回城中,进相府交令不表。
且说马善也收兵回营,对温良言道:“此人的本领正是本帅的对手,岂料西岐有这般手段的人物!”温良言道:“大元帅明日不必与他比武,用火丹将他烧死便是,谅他是敌军之中武将魁元,此人一除,余者不足为虑!”
正说着,探马报来:“营门外有一个道人求见。”马善传令道:“请他进来。”不多时,来了一个道人,头戴鱼尾冠,面如重枣,红中透紫,长着三只眼睛,颔下一部黄焦焦透红的胡子,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十分丑怪。所穿的道装火也似红,连周身皮肤也是赤红色。腰间系着一只红葫芦,背插两口宝剑,手执一柄马尾拂尘,骑着一匹赤烟火龙驹,飘然来到中军大帐之外。
这道人跳下火龙驹,走进大帐,对着马善打了个稽首,马善连忙欠身言道:“老师请上坐。”那道人也不谦让,随即坐下。马善问道:“老师如何称呼,在何处名山洞府出家?”道人言道:“贫道乃火龙岛烈焰仙罗宣是也,只因申公豹相邀,特来助你一臂之力!”
马善久闻罗宣的大名,知他帝喾时入道,乃是丙火之精,天赋奇资,落生便能发火,成道后更加玄妙,乃通天教主第十五位亲传弟子。曾在火龙岛苦修三百年,专吸取太阳真火,终于炼成火仙,得道多年。虽性情刚烈,平素却不为恶。
马善当下设宴款待,罗宣言道:“贫道吃斋,不动荤腥。”马善忙让人准备素酒素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罗宣言道:“贫道略知大帅的根基,与贫道最是有缘,待明日贫道替大帅去会会姜子牙,他玉虚宫依仗道术,打压同道,贫道稍显神通,让他知道他教也有高人!”
正说着,众人头顶帐篷徒然破了个大窟窿,从上落下一个丈许方圆的大火球,离地三尺悬在空中,不住地滚动,在光焰中仿佛盘腿坐着一个红人。
温良大喝道:“什么人胆敢闯入中军大帐,惊扰帅驾?”言罢将桌案踢飞,提着一口宝剑,上前便劈。罗宣举手一拦,言道:“此乃贫道的弟子,他性如烈火,行事乖张之极,还请温将军见谅!”
说着将拂尘一抖,那火球的火焰立时熄灭,现出一个人来,身高八尺,披散着发髻,身穿皂袍,面皮蜡黄,相貌甚为雄壮,留下一部虬髯。
马善向罗宣问道:“令徒高姓大名?”罗宣言道:“他叫刘环,拜入我门下已三百年了。”言罢转身对刘环言道:“为何姗姗来迟?”刘环躬身道:“只因赶制攻城之物,故此来迟。”马善传令更换酒席,请刘环入席,直饮到三更方散。
翌日,二位道人请令出营,来至西岐城下,请姜子牙答话。报马忙进相府道:“启禀丞相,城下有两个道人,点名要丞相爷出去答话。”姜子牙听说是道人,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众将士出城列队。
只见一通催阵鼓响,从军中冲出一匹火龙驹,浑身火炭一般,驮着一位道者,只见此人生得甚是凶恶,怎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