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陶严自己也有些奇怪。他明明记得自己在穿越前的最后记忆中,自己是一个在大排档唱十块钱一首歌的流浪歌手。不过由于想不起过往的大部分经历,也不能排除他曾经当过水手。只记得自己在穿越前是在给一桌撸串的中年人唱那首“摘下满天星”!
本来船老大听说流民之中有姓林的富家子弟,一路上的花销都被林家包了,就极力劝说他们坐船直接到崖州,以省去在岛上长途跋涉之苦,从上岸的海口到崖州还有五六百里路呢。
陶严这才知道原来在五百年前的大文朝那时就叫海口了,可后世的三亚此时还叫做崖州呢。他对船老大的提议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可从老李头到林岱个个只盼赶紧靠岸下船。陶严告诉他们也不是天天都有大风浪的,可谁也受不了晕船之苦,最终还是在海口靠岸下船。
下船上岸之后,老李头就吩咐把他们的木枷都取下来,现在也不担心他们逃跑了,说实话到了岛上,除了陶严之外,其余八个流民都已经认命了。
而陶严一踏上海南岛的土地,这种熟悉的感觉更强烈了,似乎在故地重游一般,陶严心里也在嘀咕,难道自己流浪卖唱卖到了海南岛?转念一想,不对,自己在风浪中的木船上不晕不吐,肯定是海员出身,那怎么后来又去当流浪歌手了?
当海员是四海漂泊,而流浪歌手也是浪迹四方,或许在穿越前,自己是一个停不下脚步,追求自由自在生活的人呢。可自己叫什么名字?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呢?
由于过海峡的时候遭了罪,老李头和两个差役首先吃不消,所以干脆在海口歇息了一天才重新上路,哪怕九月的海南岛酷暑难耐,但是林岱他们还是觉得走在地上好得多。
又走了足足5天才到崖州,老李头他们三个把九个流民交接给崖州府后,就催促林岱写信让他们带回去报平安,这样他们回到江阴还能从林大善人手上拿一笔银子。林岱很够意思,让其他九个人都在自己的家信上面写一段话,再注明在江阴的住址,到时候林家收到信,自然会派人分赴各家去报平安。大部分人都是请林岱代笔,陶严也给陶小丫留了两句话,自然也是请林岱代笔,他写不好毛笔字,而且根本不会写繁体字。
这流放押解到了目的地后并不是坐牢,你要自己去开荒种地也可以,选择上山打猎也行,下海钓鱼都没人管,就是不能回家乡。说穿了朝廷就是把你扔到偏远蛮荒之地让你自生自灭。
众流民眼巴巴地看着老李头三人拿了关文回江阴去了,等着崖州府这边给他们落户,如果不是皇上大赦天下,那这辈子就只有在岛上了。
崖州府衙也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也就是俗称“六房书吏”,实际上还有承发房和架阁库。此时林岱等九人就候在吏房外面,等着负责的主薄把他们分下去落户,按往日惯例,一地流民到崖州后要分散落户,以免聚集生事。
这时众人听见一不入流的典吏对正九品的主薄建议到:海边李家村上个月遇上台风海啸,被卷走近半人口,不如全部把他们落到李家村?
外面流民听了此言莫不感到毛骨悚然,难怪世人说起这崖州人人色变,可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主薄觉得此议甚好,大笔一挥,九人在户籍黄册上就成了崖州城外李家村的人了。
众人在衙门里每人领了10斤糙米,这可不是衙门送给他们的,算是借给他们的,免得他们落户到崖州就饿死或者去抢劫,到时候要么拿粮食,要么拿银子,要么拿鱼虾野物来还债。然后在一个兵房的老卒带领下,出了西边的镇海门去往海边的李家村。
出了城门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李家村,只见所谓的村子不过就是海岸边树林旁的一些歪歪斜斜偏偏倒倒的茅草屋,七零八落不过30来间。村里住户见新来流民,个个都站出来看稀奇。这些来得更早的流民个个被晒得黝黑,身上穿的都是渔民爱穿的那种无袖的褂子,下面穿的是长只到小腿的裤子,脚上有些是草鞋,也有不少打的赤脚。围观人群中只有一人不同,身穿洗得发白的直裰,脚上也是布鞋。岛上天气闷热湿润,真难为这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者也不怕热。
不过陶严的注意力却落在了这个老者的身旁一人。
失忆之人要想恢复记忆,要么回到熟悉的地方,或者受到熟悉的人或事刺激。很显然,陶严就如同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刚才一路上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这里长大的,因为这种熟悉的感觉太强烈了,顺带刺激着让身体里面的某些东西开始苏醒一般。
陶严也说不出来缘由,就觉得此人不简单。实际上这是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胖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人蓄无害。
那老卒简单与村里的里正交代了几句就离去,这时候从村后的林子里面钻出来十来个人,走到林岱他们面前,正打算带新落户的流民选房子的里正赶紧退到一边。胡半仙见这些人歪戴帽斜穿衣,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手上还拿着柴刀铁棒之类的,身子就往后面缩。
一个二十出头的壮实汉子大喇喇走上前:新来的,这李家村是我们南霸天的地盘,先把手上的粮食交一半出来当见面礼,以后不管打鱼打猎,逢十抽三。
到了岛上,陶严脑子清醒好使多了,这世上哪里都有地下秩序,京城都不例外,更别提崖州这里了。何况城外遍布流民,所以地下势力比常州江阴这些地方有过之而无不及。道理也简单,虽然陶严他们这九个流民里,陶严是来历不明行为可疑,胡半仙和林岱都是因言获罪。但是被流放之人,可不都是善男信女。不少还是欺男霸女犯过事的。崖州这里又不是监狱,总不能指望这种人到了岛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老老实实的种田钓鱼抓螃蟹这些。他们是该抢地盘的抢地盘,该收保护费的收保护费。
陶严纹丝不动,但是他却感到自己浑身战栗,肾上腺素开始分泌,他不是在害怕,而是感受到威胁后被体内悄悄唤醒的东西刺激到。
他顺手把手上装粮食的袋子递给林岱,上前一步低沉问到:凭什么?
一个十七八岁,瘦得跟皮猴似的小痞子勇当急先锋:凭本事!
说着从站着的一块大石头一个前空翻落在陶严前面,摆出一个也不知道是猴拳还是虎鹤双形的姿势对着陶严:你混哪里的,口气这么大!
陶严脑子里面还没想到该怎么办,是该先搭话盘道还是?可身子却先动了-闪电般的欺身向前,重重一拳向那小痞子脸上轰去。不是打去,不是锤去,甚至不是擂去,就像一颗重磅炮弹正中那小痞子脸上!
那小痞子不是没有招架,他使出了猴拳或者虎鹤双形的招数,但是丝毫没起作用。这闪电般重重一拳直接将他打得倒飞出去,口鼻鲜血直流,牙齿四处乱飞,人还在空中就晕死过去,直挺挺地摔在离陶严一丈多远的沙地上。
陶严脑海里面此时突然出现一句:这古代的传统武术也不咋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