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莉雅又道,“难道你觉得疏疏她不会担心你吗?那么大只狐狸说不见就不见,你没想过她也会挂念你吗?”
说完这边,她又纠正了薛尔,“其实渊尘已经牺牲很多了。”
她不是想忽视扶疏为渊尘做的事,只是薛尔确实说得有些偏激了。
从通过雪狼她也知道了一些事,渊尘作为一只天生的无尾狐,为了扶疏放弃得之不易的尾巴,不知下了多大的决心。
“渊尘其实是一只无尾狐。”如果不是雪狼当日在场,并且听到那些狐狸的话,她也不会知道这一点。
只有兽人才清楚尾巴对兽人的重要性。
也只有兽人才清楚一只无尾狐从小到大会承受多么大的恶意与排挤,才清楚渊尘对尾巴的执念有多深。
莉雅只说了这一句,但剩下的薛尔也大概知道了。
她没再像之前一样对渊尘不满,对扶疏使用了不少木系异能,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山洞里只有敏感自卑的笨狐狸守着他心心念念的小雌性。
他不知道昏迷的扶疏已经听到了三人的对话。
她困在了那年的梦魇里,手腕被仅有的亲人紧紧抓住,皮肤被抓得发红,带着皮肤拉扯的疼痛,她拼命地跟着堂姐一直跑,只是被注射了虚弱药剂的她,总是使不出力气。
而背后是随时都会跟来的帝国军队,是违背母亲托付揭露她踪迹的白眼狼,是想要拿她们换天价赏金的星盗。
她们一直逃,逃到她体内药剂作用解除,逃到被放逐的污染星,逃到失去最后的亲人。
从那往后,她的人生里只有污染星的寒冷黑夜,只余下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整整十年。
这大概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让自己处于这么糟糕的状态,而非时刻警惕防备。
过往那些年如同在这个位面长时间的黑暗,只是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一抹不可忽视的暖色强势地闯入,还她一个明亮的暖色调的世界。
她听见了莉雅说的话,那种感觉不亚于亲眼见到郁倦剖开自己的心脏,宛若有雷霆重重劈下她的精神海。
之前没理清的,现在通通知道了。
领地里接纳了一些残疾兽人,也知道不同种族结合的血脉有些不那么符合父辈形象。
她知道这些兽人的处境,也知道后者幼年的适应力不如正常兽人。
那只狐狸从小失去父母,又因为没有尾巴平衡很差,肯定……过得很惨。
遇到的那天是不是就是他第一次拥有尾巴的时候呢。
不然,没有任何猛兽可以把他伤到连进洞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是被追杀。
明明……她赶到了,即使封印没有解除,他们也能顺利离开。
他完全没必要为她断尾。
只是看不见而已。
扶疏从梦魇中脱离,慢慢睁开眼,渊尘见她醒了十分高兴,但随即而来的便是难过自责,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慢慢坐起来,静静看着他,声音带着虚弱沙哑,“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大狐狸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克制已久的狐耳冒出来,软软地塌下来。
他抿着唇,声音低低的,“我现在没有尾巴了。”
他移开视线,没有看扶疏,浅蓝色眸子氤氲着潋滟水光,只觉得说出这几个字心都快碎了。
“很难看。”
难看到他再也不能变回原形,即使在外面挨冷受冻也始终保持人形。
他没办法直视没有尾巴的自己,更不愿意让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