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所过之处却是留下了一片的尸体。
……
距离战场的东北方大约十里的位置,一支队伍急促而又谨慎的穿梭在黑夜之中。
刘邦跟吕雉、戚姬坐着战车,身边是骑着马的张良,以及千余骑兵护卫。在这之后,是一群只顾着逃命,连阵型都不像样的一万步卒。
平静下来之后,刘邦转对身边的张良问道:“后方可有楚军追来?”
张良格外谨慎的观察着四周。被刘邦这么突然一问,呆愣了片刻之后,这才送出一口,轻声道:“汉王放心,臣方才去了后军问过斥候,并没有楚军追过来。”
闻言,刘邦以及身边的吕雉跟戚姬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刘邦那原本一直僵硬挺值的身躯,此时又如同安逸的坐在大殿里欣赏舞曲时一般,缓缓的躬了下去。
戚姬只抬头看了一眼刘邦的侧脸,依旧是一言不发。到底是第一次跟随刘邦出战,第一次经历这般凶险又真实的一幕。
低头抿着唇,她安静的在刘邦身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白嫩双手,密布着一层细微的汗珠,那被她不停擦汗摆弄的衣角,此刻已经是潮乎乎的了。
吕雉睁大了眼睛开始打量起了如今所处的四周。
脚下是一条蜿蜒在田地间的小道,在她们的左边是高出将近两仗的土岗。
早生的嫩绿草芽,在土岗的边缘轻轻摇摆。
一阵夜风吹过,似乎吹去了众人心中之前在行辕里蒙上的那一层阴霾。
整个世界都似乎在这一刻变的清明。就仿佛走在沙漠中快要渴死,却在不经意的抬头时,看到葱郁绿洲的一群人。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看了看已经是斗转星移的浩瀚星空,刘邦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若不然,我们在此地设下埋伏,等一下后方的曹将军,兴许他能够冲出来。”
“这……”张良那平静不久的目光看向刘邦,几次张口,却一时间感觉脑海里空荡荡的。
好一会,他才在刘邦满含期待的目光下接着开口:“眼下局势不明,楚军正面作战英勇难以抵挡,如今中了霸王的反伏击,曹将军怕是……”
“你说这些本王知道,可曹将军他也是跟着本王从沛县一路杀来。一路上他杀敌陷阵无数,冲锋最是勇猛,现如今虽然成了将军,可还没有来得及回乡祭奠祖上呢!”
这一刻,刘邦的目光有些焦灼。他注视着远处的军营方向,那一片的天空中,依旧有缕缕的青烟萦绕,“你们看,营地方向有大量的烟升起,我们的军帐早就被楚军烧了,这一定是曹将军点燃了烽火台。我们在此地设伏,过不了多久樊哙跟夏侯婴也会带着十万大军赶来。”
张良也顺着刘邦手指的后方看去,看有一时,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被吕雉抢了先:“汉王,行军打仗如何能够受私情的牵绊,为将者战死沙场乃是荣耀,若是我们在此先等到了十万大军还好,若先等到了楚军,即便是曹将军带着残余部将回来了又怎样?到时候还不是要继续抵挡楚军?”
“你给本王闭嘴——”
刘邦忽然转头冲着吕雉呼喊了一句,声音中略略的带着愤怒,“战前本王说给韩信一个他满意的爵位,等韩信大军前来汇合之后再行出击。若非你说什么要让韩信彻底从心里服从,必须本王有让他诚服的一面,现在的局势能是如此吗!”
身边本就惊魂未定的戚姬顿时被那最后一声咆哮吓得一个哆嗦。
吕雉的胸口顿时开始了上下的起伏,一阵阵的急促呼吸,强忍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悲痛。
张良眼看着情况不对,赶忙对着刘邦拱手道:“臣以为汉王还是先跟樊哙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汇合比较好。若是万一他们没能跑过楚军,那刚才留守军营阻拦楚军的四万将士可就都白死了。”
刘邦转身还想再说什么,可张良却直接将头压的更低了,“汉王……”
无奈之下,刘邦只能重重的甩了一下宽大的衣袖,哼出一声之后便不再争执什么。
张良见状,赶忙对着传令兵卒道:“传令全军极速而行,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跟樊将军他们汇合。”
……
原本的营地里。
在楚军骑兵冲散了汉军的两道防御线之后,骑兵将士直接英勇的冲散了汉军的阵型。
在一面倒的厮杀之中,后方的一万步卒也紧跟着冲了上来。
随着东面周兰率领的两万步卒强势进攻下,完全失控且无力抵挡的汉军兵卒,只能极速朝着中心靠拢。渐渐的,一场厮杀演变成了楚军单方面的屠杀。
至于战事能够打到什么时候,这完全取决于楚军将士此刻的杀人速度。
脸上的血污因为风干已经凝聚了一层又一层,这上面不仅有楚军将士的血,也有附近汉军兵卒被杀时,飞溅而来的鲜血。
趁着残余大军朝着中心收缩的空档,曹参急促的喘息之余,用手扣了扣两个眼圈周围的黑红血渣,一咬牙朝着逼近的周兰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