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雯娘一辈都忘不了,那年宁东才五岁。
因为铺子里突然来了两个想要买成衣的客人,她忙起来就没得顾上看住孩子,结果让东儿被坏人抱走了。
当时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发了疯似的到处去寻找。
可没过多久,就有街坊来寻她回去,说是东儿回来了,那几个拐子已经被人当街打死了。
她回到家里,东儿果然一点事都没有。
当时孩子还小,问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不知道恩人是谁。
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不止如此,柳雯娘还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最早那时候,成衣铺才开张,买卖清淡得很。
那时候她还年轻,哪懂得怎么做买卖?
一连上了好几次当,别说赚钱了,不但把家里的银子赔光了,就连她以前的首饰也败得一干二净了。
好几次,她与才刚刚断奶的宁东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
可每次当她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两个陌生的大主顾,做成一两笔大买卖,帮她度过了难关。
开始的时候,她只当这是命不该绝,可几次之后,她就心有怀疑了。
现在回想起来,只怕也是这福伯,在暗中帮助自己。
柳雯娘不傻,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可恩是恩,东儿是东儿,二者她分得很清楚!
“福伯大恩,雯娘永世不忘,还请受我一拜!”说完她就要对着福伯,大礼拜下。
宁福赶紧双手虚托,口中说道:“使不得,姑娘是小少爷的亲娘,可莫要折煞老朽了。”
柳雯娘只拜到一半,便感觉身体被一股柔软的力量托着,任她再怎么用力,也拜不下去了。
她暗暗心惊,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福伯,竟然会有如此厉害的神仙手段。
宁福继续说道:“老朽今日提起此事,非是来邀功的。只是这些年,姑娘你一直洁身自好,吃了那么多苦,却从不肯委屈小少爷,这些宁福全都看在眼里,敬佩不已。要拜,也是你该受我一拜才对!”
说完他真的双手抱拳,对着柳雯娘拜了一拜。
柳雯娘慌忙侧身躲过。
“老朽只是个下人,斗胆说句逾礼的话,武少爷确实靠不住,可并非是宁家靠不住啊。”宁福继续劝道,“如今小少爷快满十岁了,若他真能借此机会进入宁家,可不比留在此地,被那些狗东西欺负要强上百倍吗?”
听到这里,柳雯娘的神色已有些松动了
“以后小少爷若是想学文,可以去大夏最好的岳麓书院中念书;若是想习武,神少爷在梅山宗还留有一段香火情;他若是愿意学医,英少爷与明少爷都可以亲自教他,甚至还有机会跟在老爷身边!”
柳雯娘只觉得心乱如麻。
可宁家纵有千般好,只要东儿一进了宁家门,就再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再不能喊自己一声‘娘’了,这叫她如何能舍得?
“姑娘你也别担心小少爷进了宁家会吃苦。三少夫人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为人知书达理,最是和善,对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又岂会去为难小少爷?不管怎么说,小少爷骨子里也流的是宁家的血脉,让他回归宁家,才是上上之选啊!”
该说的,该劝的,都已经说完了,劝完了,宁福也知道她一下子难以做出取舍。
此事若能成,对宁家,对小少爷都是好事,可独独对这柳雯娘,最是残忍无情。
“老朽来此,并非是来强夺小少爷的。成与不成,都交由姑娘做主。三日之后,老朽会再来清河镇,望到时候,姑娘你能有所决断!宁福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双腿轻轻一蹬,纵身跃上院墙,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宁福立在院墙上,对着柳雯娘再一抱拳,然后才转身飞纵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