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冷冷地凝注着他,目光虽冷酷,但却已露出一丝敬重之色。
这是一位大行家对另一名大行家特有的敬意。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心里都已有了了解。
薛衣人忽然挥了挥手,道:“退下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入此地。”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武者,
楚留香抱拳道:“多谢。”
铜鉴外,他的面色已渐渐凝重。
这“多谢”两个字中绝无丝毫讽刺之意,他一生中虽说过许多次“多谢”。
却从没有一次说得如此慎重,因为他知道薛衣人令属下退后,也是表示对他的一种敬意。
这一战纵然立分生死,这份敬意也同样值得感激。
自敌人处得到的敬意,永远比自朋友处更难能可贵,也更令人感动。
画面中的薛衣人拿起了剑。
他对这柄剑凝注了很久,才抬起头,沉声道:“取你的兵刃。”
楚留香缓缓道:“一个月前,我曾在虎丘剑池旁与帅一帆帅老前辈交手,那次我用的兵刃,只是一根柔枝。”
薛衣人冷冷地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楚留香道:“那时我已对帅老前辈说过,高手相争,取胜之道并不在利器,我以树枝迎战,非但没有吃亏,反占了便宜。”
薛衣人皱了眉,似乎也不懂以树枝对利剑怎会占得到便宜,可是他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楚留香已接着道:
“因为我以柔枝对利剑,必定会令帅老前辈的心理受到影响,以他的身份,绝不会想在兵刃上占我便宜,是以出手便有顾忌。”
薛衣人不觉点了点头。
楚留香道:“不占便宜,就是吃亏了,譬如说,我若以一招‘凤凰展翅’攻他的上方。
他本该用一招‘长虹经天’反撩我的兵刃。
可是他想到我用的兵刃只不过是根树枝,就绝不会再用这一招了,我便在他变换招式这一刹那间,抢得先机。”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
“高手对敌,正如两国交兵,分寸之地,都在所必争,若是有了顾忌之心,这一战便难免要失利了。”
薛衣人目中又露出了赞许之色,淡淡道:“我并不是帅一帆。”
楚留香道:“不错,帅一帆的剑法处处不离规矩,而前辈你的剑法都是以‘取胜’为先。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正如一个以戏曲为消遣的票友,和一个以戏曲维生的伶人,他们的火候纵然相差无几,但功架却还是有高低之别。”
薛衣人又不觉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很好。”
楚留香道:“所以,我也不准备再用树枝与前辈交手。”
薛衣人道:“你准备用什么?”
楚留香道:“我准备就用这一双手。”
薛衣人皱眉道:“你竟想以肉掌来迎战我的利剑?”
楚留香道:“前辈之剑,锋利无匹,前辈之剑法,更是锐不可当,在下无论用什么兵刃,都绝不可能抵挡。
何况,前辈出手之快,更是天下无双,我就算能找到一样和这柄同样的利器,前辈一招出手,我还是来不及招架的。”
薛衣人目中已不觉露出欢喜得意之色。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恭维话毕竟是人人都爱听的,看来就算是薛衣人这样的前辈高手,也会被我们的楚香帅给带偏。”
楚留香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