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跟初晴一块儿去了几趟商场、宜家,布置新家还是一件挺让人愉悦的事情。尤其是当两个人都不太固执的时候,不会为了选择一体式或者组合式的大灯而吵得沸反盈天据说装修和旅游,是检验情侣关系的最佳途径。
他们俩应该是通过了检验。
当初晴选中了一个什么玩意的时候,季铭的回应通常是这样的:
“哇,这个不错啊。”
“挺有意思的,设计好棒。”
“你怎么找到的,我感觉很不错哎。”
“好合适哦。”
天生捧哏料子,莫得办法。
季铭有时候也会选中一些东西,比如有一个实木高脚圆凳,放在小吧台前面的话,应该会很不错虽然他们俩其实都不怎么喝酒,但家里还是有一个小吧台,放在那儿,喝点茶也不错啊。广式功夫茶固然悠闲,但吧台式清茶一杯,也挺有意境的。
“499?”
“对啊,不知道是什么料子。”
初晴略有点嫌贵,不过瞅着季铭兴致勃勃地描述着坐在上面喝茶的惬意模样,连冬天午后的阳光,把吊兰和芦荟照的通透可爱,一炉清水汩汩沸腾,把银针,或者毛尖冲的滚成在波涛里竞逐的绿色游鱼……都描述的仿佛就在眼前。
好像,是不错啊?
“那就买?”
“买!”
初晴看着他摩拳擦掌要自己动手搬下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别砸着你,喊人就行了。”
……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剪辑室,都是这么阴暗,可能是因为需要时刻来模仿影院的样子,一直看自己剪出来的片段,是不是能够在大荧幕体现出导演的意图。
“你看着轻松多了。”
“是么?”季铭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爱丽丝,还有她合作依旧的法国籍剪辑师:“你们俩倒是看起来相当憔悴,噢,真是让人钦佩你们认真的工作态度。”
法国剪辑师,简称法剪吧,法剪有一个中年法国人标准的地中海头,以及微胖的身材,当然,这个微胖和男孩子交女朋友时说的“微胖”,不是一个概念,这是真正微胖,大概接近180斤了,身高180公分。
“听听,这就是资本家。”
“哦,您来中国之后,学了不少新词儿。”
法剪耸耸肩膀:“这可不算新词,最近几年法国人提资本家也提的很多,老马还是欧洲人呢。”
老马……
“算了,咱们打算去威尼斯,又不是柏林,不用这么努力研究政治。”
一记对柏林电影节的辛辣嘲讽今年的柏林,华语电影大放光彩,《地久天长》一口气拿下影帝影后,将中国为数不多的三大获奖演员一下子增加了两位。可是,金熊奖归于《同义词》,一部很欧洲的电影,以色列的年轻人逃离故土,来到梦想中的法国重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对现实法国的嘲讽。
聊了几句闲话,还是要努力开始工作。
爱丽丝的动作其实是挺快的,唰唰的,就剪了好几个大片段出来她是围绕重点剧情先剪出来,然后再行程整个电影的。跟文晏不太一样,文晏喜欢根据主线剪,剪出长长的一条来,然后在它身上修剪、雕塑。
季铭静下心把这几个大片段都看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怎么样?”
“非常,非常适合。”
用“适合”来描述,显然比“非常棒非常好”更有说服力,爱丽丝也明显因为这个评价松了一口气倒不是她非常在意季铭的评价,而是如果他们俩对于剪辑风格有巨大的争议,那接下来的工作就非常困难了,没有谁会轻易让步。
季铭在这一刻,才最终确认,他选择爱丽丝·洛瓦赫,这位意大利女导演,可能是《默》最大的幸运之一。
爱丽丝当过7年的纪录片导演,在她的镜头语言里,纪录片似的真实,和建基于她个人生活经验的浪漫和奇想,被特别好地结合起来了,有人叫它自然主义,也有人说这是新现实主义不管叫什么,但这两点体现在《默》中,就让这些片段,既有真实存在的质感,也有高于现实的朦胧美,两者之间存在微妙的冲突,观影者在整个观赏过程中,相信都会被这种冲突萦绕。
它绝不是那种会让人认为电影不协调的冲突,而是类似一道牛腩炖苦瓜,苦里回甘,甘里带苦,但一切味道都统一在这道菜里,那就是那样,本该那样。
“我认为这种微妙的冲突感是这部电影最重要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