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荣兵也惊奇地望着老德克。
老德克也笑着点点头:“好吧,既然大家都相处这么久了,还没好好说说各自的事儿,那咱就聊聊好了。我先说吧……”
“我的家庭是祖居英格兰德文郡的契约租地农(leaseholders)。童年时光很平淡也很快乐。英格兰的那种小乡村真是挺美的,安静祥和得就像田园油画一样。虽然日子不富裕,但人们也没太多奢望,就那样平静地过呗。家里除了父母亲,还有一个比我大五岁的姐姐。父亲在农民里算是挺有见识的人,所以我十多岁时还被他送到附近一所教会办的学校里读过几年书。我也是在那时认识了附近一个村庄里善良聪慧又美丽的女孩安琪。回想起来,那些日子的每一天,都像一幅永存在我记忆里的精美油画啊……”
“可人为什么要长大呢?世界为啥要变化呢?也许你们觉得这话可笑,可我真没觉得大炮和战舰越来越先进有什么好,大楼和大桥越建越气派又有什么好。当我后来见识了这世间无数的繁华之后,我直到现在仍深深觉得,我这一生里最幸福的日子,还是在那个优美安静的小乡村里那些简单悠然的时光……”
“后来一切就慢慢开始变了。先是我的父亲得病去逝了。然后是姐姐出嫁。再之后,是我一直喜欢她,她也很喜欢我的那个女孩安琪,也被她父亲强迫着嫁给了一位邻郡的海军军官。从此我们就再没见过面。再之后,我家里租种的土地的主人,那个叫波米尔的贵族老爷,带着打手和流氓把所有能圈的地都圈成了牧场。我们一夜之间就掉进了幽深的地狱!母亲在贫病交加和绝望中也离开了我……”
“那段岁月我就像个没有灵魂仅凭本能生存的动物一样。什么想法也没有,就那样简单地活着。我一直流浪到了伦敦,那些日子也不用提了,啥苦都吃过,啥黑暗的事儿都见过。直到有一天偶遇了一个同乡,他那时是一条商船上的海员。他提到了一个让我想听又怕听到的名字!去年夏天他的船在纽约启航时,看到一艘正在入港的船,那艘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女人……他说应该是安琪!”
“那天晚上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忽然从麻木中苏醒了!我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忽然又有了一个目标,又有了一个在心底里强烈地渴望着去见上一面的人。哪怕什么都不要,就只是远远地再看她一眼……可我根本就付不起到西印度群岛的船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那天晚上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买酒喝了!我抱着酒瓶子坐在伦敦桥的石栏下喝得烂醉痛哭……我不断地在心中向天主祈祷:只要能够让我上船到西印度群岛去,我愿意付出一切……”
“仁慈的天主慷慨地实现了我的愿望……第二天下午我醒来,发现自己在酒醉中不知啥时候已经被抓伕队(press gang给抓到皇家海军的军舰上,正在驶向加勒比!要知道,海军虽然号称采用征兵制(conscription,其实根本就没鸡脖制度!只要水手不够了,每艘船的船长在港口整备的时候就会派出抓伕队四出抓伕。”
“就这样,我来到了加勒比。我流浪四方,我经历了一个欧洲人在西印度这边能够经历到的一切,可一直都没能实现我最初的愿望——远远地再看安琪一眼。漂泊至今,孑然一身的老流浪汉一个。嗐!人生如梦啊孩子们……”
老德克讲完了自己的故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大伙也陷入了沉默。
“罗斯,给大伙儿也讲讲你的事吧。相处这么多年了,以前大伙也不聊这些,连我都不知道你的事儿。”老德克又习惯性点将了。
螺丝笑了笑:“我嘛,26年的人生里也没啥值得说的。我是英格兰西南的港口城市‘布里斯托尔’人,生在一个穷掉了底的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小我3岁的弟弟。我爹是渔场工人,每天带着一身鱼腥臭回家。我妈是背着罐子给人送牛奶的女工。一家人就这么勉强度日。”
“我爹脾气不好,可能是日子太难太压抑了吧。每次喝完酒就像魔鬼一样地发泄和打人!家里谁都打。从小我就怕极了,吓得要死!所以我12岁以后就几乎整天不回家,在街上和那帮大小无赖们混在一起,喝酒打架偷东西啥都干。那时街区的人们都管我叫‘特威尔家的内个坏小子’,哈哈哈!”
“16岁那年,在一次两个街区无赖的斗殴中死了俩混蛋。我那些好哥们儿很义气地一致对法官指认其中一个就是我打死的。真见鬼!当时场面辣么乱,每个人都在拿着刀子棍子乱打乱捅。上帝作证!我直到现在也搞不清到底是不是我干的。”
“鉴于当时我在街区里的名声太棒了,所以大家一致呼吁干脆趁这机会把‘特威尔家内个坏小子’绞死算了。幸好我们教区有个仁慈善良的老牧师,他来到关押室看我并且告诉我,他会尽量为我在法官面前争取到僧侣的特典(benefitofclergy)——也就是说,如果这个罪犯能读一段圣经,那他就能免于死刑。(叫做callforthebook)”
“我当时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不只是出于对老牧师的感激,还因为我特么根本就不识字啊!伙伴们,将来一定得告诉你们的孩子,读书学习一定要读书学习!这简直太塌梁的重要啦!是要人命的那种重要啊!”
“我怕极了也后悔极了!我哭着向老牧师忏悔,求他一定要救我。于是善良的老牧师也许是平生第一次做了违心的事,他把圣经中的某一段逼着我背诵下来。上帝作证,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辣么强烈地渴望过学习!我想我到死都忘不了当时背诵的那段话——我们若说自己无罪,便是自欺,真理不在我们心里了。我们若认自己的罪,神是信实的,是公义的,必要赦免我们的罪,洗净我们一切的不义……”
“第二天在法庭审上,老牧师厚起脸皮没让法官来指定内容,而是直接拿着圣经假装翻到一页,放在我面前让我读。当我一字不差地背诵完之后,我抬头看见老牧师的嘴唇也在动着,正喃喃地小声忏悔:‘万能的主啊,请原谅我为了让一个孩子免于死去而撒的谎吧……’就这样,我俩在法庭上对着忏悔……”
“总算逃脱一死。我和一群罪犯被押上船,送到大量缺少劳动力的西印度群岛殖民地‘安提瓜岛’的一个新建种植园,成了‘赦免死刑的契约奴’。可那个种植园主太特么黑心了!在咖啡和甘蔗收获季,我们每天都要干20个小时的活儿!我苦忍了一年终于找机会跑掉了。”
“接下来,也是在加勒比流浪四方,啥都经历过。直到后来当水手时被老德克他们的船攻击,我就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海盗。老德克在后来的日子里两次救过我的命!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螺丝腿儿表情轻松地讲完了他的故事,并没有像老德克那样发出什么感慨和叹息。大家也都听得平静。
切里:“那就说说我吧。罗斯,我可比你幸运。我有个伟大慈爱的妈妈,她为了不忍心亲眼看着我受苦,就把还是吃奶婴儿的我扔在伦敦‘天堂’一般的沃平区一个教堂的台阶上。哈哈,我得说,她肯定是天底下最慈爱的母亲了!她是个天使吧?”
“那年月像我这样被遗弃的孩子实在太多了,教区人员也养活不了。机智的他们就以四便士一天的价格把婴儿租给乞丐当乞讨道具,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活到五岁的。从五岁开始,教区人员又把我们这些五到八岁的孩子,以每人二十到三十先令的价卖身七年给扫烟囱的人。老板买下我们这些幼小的孩子,命令我们爬下烟道替他做清扫工作。有时下面的火还在烧呢,我们没有面罩,也没啥防护的衣服,就这么去清理煤灰。我们这些“攀爬男孩”(climbing boy)中很多人没多久就会染上肺病和眼睛失明,没准儿哪天就死在哪根烟囱里了。”
“我咋受得了这个?于是七岁那年我就跑出来,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地在街上流浪游荡的‘伦敦黑警卫’(blackguard——地痞流氓的意思)。我们这帮流浪儿白天乞讨晚上偷东西,困了就睡在店铺台阶上或街边角落里。沃平算是伦敦最穷的街区吧,到处是破衣烂衫的穷苦人,到处是简陋寒酸的小破屋。泥泞恶臭的街上满是两边小楼里半夜倒下来的屎尿,也满是骡马粪便和屠宰牲口时留下的大片血污……”
“有颗高贵之心的我当然没法继续忍受这样的环境啦?于是我走出沃平在伦敦到处流浪。每天生活的基本内容就是乞讨、打杂跑腿、擦皮鞋、偷东西、打架……挺自在也挺无聊的。”
“直到有一天,我一直到黄昏都没弄着吃的没弄到钱,走在东区的白教堂附近时实在饿得不行了!趁卖面包的胖老板扭头和人说话,我就偷拿了一个面包转身就跑!我以为他那么胖,又不可能扔下面包摊子来追我,肯定没事儿呢。可他妈万万没想到啊,胖老板拿出一个哨子吹得‘哇拉哇拉’地那个响啊!”
“结果我刚跑到街角就被两个巡逻的民兵抓住了。他们挟着我正沿街边走着,对面来了三个抓伕队的人,领头的好像和其中一个民兵认识。他们小声聊了几句,民兵就把我交给他们,还说:‘便宜你了小崽子!跟这位大人走吧……’就这样,我就被抓到了船上。”
“当时我还真不理解,连我这么一个年幼瘦小的乞儿都抓,咱们大英帝国已经不要脸到这份上了吗?后来在船上我才知道,敢情皇家海军别说我这样的小乞儿了,他们连马戏团的演员,甚至连精神病院的病人都抓啊!这可真是大英帝国……那词儿啥来着?噢……名垂史册光耀千载的一页呀!”
“我和老德克罗斯一样,在加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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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当过水手、苦力、渔民、杂工、乞丐、小偷、罪犯……总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混呗。我是老德克做走私贩子那阵儿和他认识的,就一直跟到了现在。”
荣兵心情复杂眼睛潮热,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切里的手。切里却拔开了他的手,冲荣兵漫不在乎地呲牙一笑,满头的小黄毛还一摇一晃地怡然自得,就像那段辛酸的童年生活压根就不是他的。
贝格:“我的上船经历倒是体面点,起码不是被抓上船的。我家在苏格兰的阿伯丁港。一家人靠给码头上装卸货船和干点其他零活儿为生。那年我妈病了,家里几乎连一先令都找不出来。我哥去请医生,我爸就打发我去叔叔家借钱。但其实谁都知道根本借不来的。果然,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心里想着妈妈的病和家里的窘境就边走边哭……”
“可我在路上偶然看到‘约翰公司’(john&nbsppany)两条新下水跑非洲航线的商船在招水手。我一瞧待遇还挺优厚的,是一年26镑还先付5镑。血一热牙一咬我就报名了!公司的人跟着我把5英镑送到家里,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我就跟他们上船了。而我爸和我哥……呵呵,他们对5英镑的热心程度,反正远远超过了我要离家远航这件事……”
“没想到,上了船,船长就变脸了!规定了一大堆我记都记不住的罚款条例。结果才没几个月,我的工资就被扣光了。我们有几个人想跟他们争辩,但无一例外都挨了打。而且船上的主计长还慢条斯理地拿着本子算给我们听,算得我头都大了!因为好像算到后来我还要倒欠他们几镑。”
“船舱狭窄肮脏,一群水手挤在里面就像狗窝一样。四小时就换班,从来就睡不上一个足觉。吃的是爬着象鼻虫硬得跟木头似的黑面包,每天有一小块同样硬而且长蛆的不知过了多少年的腌肉。喝的水里满是小虫子和水藻。稍不注意就会犯错,然后被随手打耳光或踢几脚,严重的会被施以夹笞刑、浸水、猫的九条尾……”
“后来安妮女王战争开始了,我们又被强征到海军,开赴西印度这里。我本来以为在海军这么正规的军舰上能活得好点吧?可没想到,人家多数新兵都能学会爬桅杆,这样就能有机会当上二等水兵,每月拿到33先令工资(每英镑20先令)。普通水兵每月能拿到23先令。而我这么胖,不会这些技能的水手每月只能拿17先令。”
“军舰上的食物和生活条件居然比商船强不到哪儿去,甚至有些非常时期还更差。除了刚才咱们聊到的那些经典食品之外,我还吃过硬得能做钮扣的奶酪。我们每次吃发霉发臭的饼干时,会习惯地闭上眼睛,以免看到万头攒动的蛆和象鼻虫。如果不想吃这些免费动物肉,我们就会摆条臭鱼或臭咸肉放在饼干口袋上,吸引黑头蛆爬出来,爬满了就换一条……。这都不算啥,甚至有一次舰上断粮在海上飘的时候,我们还吃过海鸟、老鼠和臭虫……”
“我们大群的水手挤住在黑暗又不通风的底舱里,睡在一排排挤在一起的吊床上。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舱底污水气味,还有长期不能洗澡的体臭味。船上到处是虱子、老鼠、蟑螂。它们勤劳快乐地传播着斑疹,伤寒,和瘟疫。海上还会多发痢疾、疝气、热病、头痛、肺痨、皮肤溃烂、坏血病、口腔溃烂牙齿糟烂。很多人就那么痛苦地默默死去了……”
“而且军舰上的规矩和惩罚比商船上可狠多啦!军官和候补生们随时都会以违反军纪为由惩罚我们。在漫长寂寞的海上,他们开心取乐的法子就是挑出错来对我们实行那些猫的九条尾、摩西之法、浸水、夹笞刑、船底拖曳……几乎没人能从不受罚。”
“我实在受不了啦!有一次船在圣基茨岛停靠,我们集体上岸放风。我假装撒尿,趁带队的水手长没注意,就拼命跑过几条街巷,在一个柴草车里躲到天黑才敢出来。翻过城堡围墙顺路一直跑,好多天后才到了一个农场。我就编了个身份,在那里帮人种烟草。”
“我是个皇家海军的逃兵,家是永远不敢回啦。就只能在加勒比这里到处流浪……直到现在。”
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胖贝格,可能是这辈子头一次一气说了这么多话吧?现在脸胀得红红地看着大家,憨憨地咧嘴一乐。
老德克刚望向梅里尔,身后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原来是换班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老德克一挥手,大伙就纷纷起身回小杂物舱里抓紧时间去睡那不足四小时的觉了。
远远地驶过了“格林纳达”,下一个大岛就是航行的目的地——“博奈尔岛”了。漫长乏味的航行就要告一段落,船上不自觉地弥漫着一种小兴奋的情绪。
晴空丽日风帆正举。利夫号这条老海船现在也很争气地跑出了7节以上的航速,在蔚蓝的加勒比海面破浪前行……
风越来越大,船速越来越快。荣兵正拿着条破抹布擦拭前桅下面的铜箍,忽听身后传来了喝骂争吵声和“啪啪”声!一回头,就看见切里正和希奥因?德兹怒目对峙着!
希奥因手里拎着条鞭子,刚才的啪啪声,显然是他抽打切里时发出的。
“小崽子你么还敢瞪我?眼珠子不想要了是不?汤姆!去把所有人叫来,告诉他们,今天有‘摩西之法’可以开胃佐餐了!”希奥因恼怒万分地揪着切里的前襟高声吼叫!
切里显然对“摩西之法”还是挺畏惧的,就垂下眼睑不敢再看希奥因了。
老德克推开众人走了过去,态度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二副,就这点儿事,你打也打了,就算了吧……”
“你少他妈多嘴老东西!我忍你很久了你没感觉吗?今天还敢自己找上来?行啊!好啊!那就一起来吧!汤姆,给我准备两架格子板,我他妈还真没玩过双人摩西呢!”
面对希奥因的狂怒,老德克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可比刀子还割人……
“最烦你这种小人!有粒芝麻大的小权就嘚瑟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是吗?最恨你这种傻叉!你死了亲爹改嫁了亲娘,就得拿别人出气玩儿是吗?”
希奥因的眼球都快飞出眼眶子了!他松开切里就去抓老德克,却被老德克打开他的手。他嗷嗷狂叫着:“你他妈说谁?你对生活一点不留恋了是吧?你想死是吧!你他妈真以为你是……”
没等他喊完,老德克就欺前一步一把搂过他脖子,嘴唇凑在他耳边说:“傻逼!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吧……”然后他的声音忽然变低,除了希奥因别人都干着急听不清楚。但末尾几句他的声音又拔高了:“别说你了,你现在去把艾米格船长叫来问问。你知道他多少次偷偷来找我,求我去他的船长室住,和他一起进餐吗?但我得照料好我这帮兄弟,我不愿意那么做而已。懂啦小人?”
没人听见老德克中间那几句最关键的话,但希奥因此时就像个木桩子似地低着头,脸色怔忡不定地站那儿假装思想者。而那个水手汤姆眼珠转了几转,压根没敢去拿行鞭刑时固定受罚者的格子板。
荣兵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次航行终于结束了。在博奈尔岛棕榈滩的深水码头上,老德克不顾艾米格船长再三再四地拦阻,执意带着六个葫芦娃一直帮着把船上运载的所有货物都卸下了船,才站在甲板舷梯边和艾米格船长告别。
阴沉着脸的希奥因二副也在场,他居然很奇怪地在腰里斜挎着把水手刀。通常没有战斗之类的情况时,船上人一般不会随身带刀的。没那个必要不说,万一风急浪大摔一跟头,被刀子割着戳着哪儿都不值当的,看来这小人是在提防谁。
老德克和船长握了握手:“艾米格船长,谢谢。德克欠你个人情,希望以后能有机会报答。但如果我有做得让您不舒服的地方,也请一并担待吧。因为我总得给自己的弟兄们一个小交待……”
还没等众人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老德克猛地向左一个滑步欺近了希奥因。左手闪电般把希奥因腰间那把水手刀抽出来扔给荣兵,右手更快半秒早已一把薅住了小人那又乱又长的头发,右臂向下用力一拽……希奥因现在就像个被人扯住了须子的大虾似的弯着腰撅着腚双爪乱舞,姿势极度地屈辱难看。
“来吧,咱不学这小人,厚道点。他打过谁一顿,咱还他一嘴巴也就算了。”老德克掌控了局面,气定神闲地对六金刚葫芦娃歪歪头示意。
“德克先生……你……您请给我留点面子吧!这么多人看着,我以后还怎么……”艾米格船长有点焦急和羞恼地上前一步……
“艾米格船长,在我这么做之前,您的面子已经充分考虑在内了。您多少了解我一些,如果换了以前我脾气没这么好的时候,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老德克依然云淡风轻。
艾米格船长不易察觉地小幅震颤了一下,退回两步,再不敢出声拦阻了。
那还客气啥?几个人不慌不忙地走上来开始抽希奥因的耳光!有的耳光重些有的耳光更重些,总之各人按自己记着挨过这小人打的次数“啪啪啪”。或脆或闷的耳光声和希奥因不时发出的痛苦叫声响彻了前甲板。利夫号上几乎所有人就这么看着不敢动,只有两三个希奥因的人稍微骚动着往前蹭了几步……
荣兵斜眼看到了,他也不阻止,只是把希奥因那把水手刀倒着拿在手里,变戏法似地从自己腰里抽出一把形制有点奇怪的小刀,瞄着水手刀的木制刀柄猛地一挥……整个木柄“嚓”地一声断为两截!然后把刀扔到那几个水手的脚下。那几个人都齐刷刷地一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再没人敢出头了。
现在甲板上已经有四五颗带血的烂牙了。荣兵走过来,抬头想了想,然后抡圆了巴掌“啪啪啪……”狠狠抽了伸长个脖子弓着腰等着挨搧的希奥因七个大嘴巴。边抽边念叨着:“有一两次我记不清了,要是打少了算你赚的,要是打多了算我偏你了啊。”
荣兵抽完耳光,地上又多了颗黢黑的牙。老德克刚松开手,荣兵却又接手了。他一把薅过小人的头发把他的脸往上一抬,嘴里说:“急啥?还没完呢。和你这敬业的二货相处好几十天了,没啥送你的,临走就送你个造型吧……”
一边说,疯狗刀一边“嚓嚓嚓”地在希奥因左边的头上脸上刮着。众人都吓得张大了嘴巴心房乱蹦!但现在终于看清了,那个东方人没用刀子伤害希奥因,居然是在给他剃头刮胡子?
被荣兵重新打磨过的疯狗刀实在太快了!才几下,希奥因左半边的头发胡子就一干二净了,右半边脸却原样的一丝没动,依然是脏发乱髯虬结。于是他的脑袋现在就成了相当后现代魔幻主义风格的“阴阳脸半毛人”
荣兵刮完之后,还揪着小人的头发左看右看,然后带着很欣赏的口气说:“啧啧!瞧瞧……这造型多‘耐撕’?希奥因,以后就照这个版型定妆吧,我担保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蜚声加勒比的大名人儿。”
切里用胳膊肘捅捅螺丝腿儿:“看到了吧?我现在觉得摩昂那家伙相当有眼光。咱这帮人里,其实最坏的就是罗宾……”
“严重同意!”
荣兵俯下身子盯着希奥因,用疯狗刀的刀身“啪啪”拍着他的脸语重心长地说:“给你定这个造型,就是为了告诉所有像你这种逼人,别以为你照镜子的时候只看着装修过的右半边脸就以为自己多干净呢!再瞅瞅你的左半边脸,别忘了你过去曾是个又脏又臭的怂末鸡脖玩意儿!不懂?呵呵,自个慢慢琢磨去!爷懒得给傻缺扫盲。”
荣兵收刀走了过来,七个金刚葫芦魔又朝船长和其他一些船员水手纷纷点头致意,然后施施然下船而去,拐过了码头仓库后,就从船上众人仍在发呆的视线中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