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待太久了……”那名带路的士兵这时催促说:“会被人看见的……”
邢猎这时伸手入衣襟内掏出一物,塞在闫胜手里,再与他用力相握,然后就随士兵掉头离去。
闫胜不舍地看着邢大哥的背影,直至他在行军的人丛之间消失,这才低头去看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木雕人偶,手工异常拙劣粗糙,旁人应难辨别雕刻的到底是什么,但闫胜一眼看出来,是个拿着长短双刃的剑客。
那刀工手法,都是学着从前闫胜雕刻过的女剑客人偶。
闫胜被囚禁至今,第一次无法制止地流泪。泪水滴落在手中木头上。
王师仅仅花了两个月就返回京畿。但是皇帝和“威武团练营”亲卫却并没有马上回到北京城,反而是停留在城东的通州。不管是随军还是留守朝廷的大臣,都对此举极是不解。其中反应最激烈的是当今首辅杨廷和,一年半之前他已大力反对御驾南征,皇帝不在京城的日子他没有一天不忧心,怕会动摇到大明国本。如今天子竟过门不入,杨廷和连忙发动同僚疏请陛下归位。
可是他们得来的回答只有一句:这是圣上的决定。
通州乃是京师周边的防守重镇,也是江彬当初调动入京那些边兵主力的集中地。南征期间负责统率通州兵马的李琮和神周,都是江彬的亲信党羽,当初靠江彬向皇帝引荐提拔才当上都督,二人早收到江彬通知,预先提高了驻通州“外四家”边兵的战备状态。当迎接圣驾入城时,已是处在随时能出兵打仗的虎狼之势。
朱厚照坐在御舆上进入通州城时,透过珠帘看到城中街道满布雄健军马,沿途飘扬着各色旌旗,刀枪弓盾如林,感到精神稍振。
“臣等闻知陛下抱恙,特地预先操练及罗列兵马迎驾,以军威驱除一切邪气,助陛下早日复元。”李琮在面圣之时,按照江彬预先的吩咐如此禀告皇帝。
早在刚刚离开南京时,江彬就多番雇用江南的术士来见皇帝,令皇帝相信自己久病不愈,是与灵异有关。
“以陛下往昔的雄健,断不致如此虚弱……臣怀疑逆贼向陛下施了诅咒……”江彬又这样向皇帝说。
朱厚照本来就爱好诡异方术,“豹房”蓄养了大批西域番僧及各种术师,他又自号“大庆法王”,对各种异术奇行都兴趣浓厚,而且颇是入信。他听了江彬及术士之言,又想到过去自己的祖先太宗皇帝朱棣,确曾有负于朱宸濠的祖上宁王朱标,今日的叛变乃是累积许多代的怨恨而生。
朕在朱宸濠眼中,乃是“窃占皇位”,若说他在南方用了什么方法长年诅咒朕,也不出奇……朕落水生病,也许就是中了他预先布下的邪术陷阱……
病况久无好转,更令这颗种在朱厚照心头的疑惧种子,渐渐生根发芽。他同意了江彬的建言,为了避开朝臣的干预而留在通州,从“豹房”急召来众多番僧方士,日夕念经诵祷及进行各种辟邪法事。一时通州城里到处香烟缭绕不散,远看还令人错觉城池失火了。
朱厚照对此举充满信心,连御医亦摒退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