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知道了北岸敌师乃黑齿常之领军,却不清楚敌师究竟派了多少人马,但黑齿常之又擅夜战突袭,是大唐名将。徐敬-业与薛璋仲很是明白目前形势危急。
目前扬州满打满算不到五万守军,因大江阻隔,敌情未明,现在又是夜晚,不能续派兵甲过江,自己又不在城内镇守,两岸已断了联系,扬州则成了孤城。现在只好静等天明再视情况而定,扬州安危暂时只能寄托于先遣过去的军将,徐敬-业不得不提前考虑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最坏情况。
“薛兄,你我都失策了。”徐敬-业叹道。
两人千算万算,都没算出来黑齿常之是为何这么快就突然到达在江北。昨夜刚得到黑齿常之犯楚州之讯,一天一夜过去他们就出现在了江北。
薛璋仲如何听不出大都督的埋怨?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扬州乃都督龙兴之地,无乱如何也不能弃守,否则不仅先过去的四万多人马都白白损失,而且一旦敌师占了州城,再以城中父老要挟,我军将不战自溃。”
见徐敬-业点头认同,薛璋仲则道:“当年项羽奉命解巨鹿之围,在其渡河后,破釜沉舟,与秦军决一死战,最后大胜而破之。今扬州势如危卵,都督立破釜沉舟之决心,尚可一战。若舍扬州闭守润州,则润州为我等葬身之处。”
“但刚刚敌军刚击我于半渡,此时再过江,其师必有了防备,薛兄可有对策?”
若守扬州,必与北师决战。胜,可苟延;败,则涂地。徐敬-业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如今之计,唯有出其不意。敌师见我退军,必想不到我军此时会来个回马枪。都督当趁此空隙再次渡江,只要先渡之部能登陆,立刻就地扎营结寨。而岸北泥土松软,骑兵之势难以施展,待我大军全部过江,再寻决战之机。”薛璋仲知道大都督忧虑什么,仍旧耐着性子劝说。
“出其不意,出其不意,若被他们发觉了该当如何?”徐敬-业又问道。
“那就撤回来,要么南下太湖,据湖自守,以待时日。要么出沙洲,跨东海,结交高丽,再联合突厥南下。此二国,皆与唐有世仇,可为都督所用。”薛璋仲给了一个兜底之策。
徐敬-业俯首思索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便抬起头道:“传令,熄灭灯火,继续渡河!”又拍了拍薛璋仲得肩膀道:“现在生死存亡之关要,你我同登兵船打头阵去。”
…………
寒风呼号,甲板上的人猫着身子下来以避寒风。因有噤声令,除了船桨划动,只能听到大江波浪拍打着船板的声音。各船早已熄了灯火,眼力好的能借着数点星光,依稀看到附近拥挤的船只正缓缓地向北靠近。
旗舰上,徐敬-业与薛璋仲凭栏而立,两人望着北岸几处还亮着的灰烬,各自盘算。此去将来或九死一生。
正行着船,突然有人往西指去,叫道:“上面是什么?”
众人向西望去,见水面之西有数点灯火影影绰绰。不一会儿,却见灯火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多,最后终于发现满江面都铺满了灯火!
大事不妙,有数不尽的船只正从上游直扑而来!!!
“呜呜呜!”徐敬-业所在旗舰吹起了号角,随后高高地挂起船灯,又打出旗语,同时有数十人齐声呼叫:“调转船头,沿江而下!”
很快,渡江船队一片混乱。溺水者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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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兄,现在到哪了?”徐敬-业已无往日豪情,问话也是有气无力。
薛璋仲对照着舆图往左右仔细辨望去,随后回道:“都督,大概到了沙洲,再往东不远,便到了东海。”
“呵呵呵!”徐敬-业苦笑起来,昨日还掌兵十万有余,现在只剩数十条船,几千人而已。现在看似逃出生天,但大海茫茫,能不能到高丽,到了高丽还能剩多少?一路下来,手下的将领也没了往日的神气,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刻,徐敬-业突然有点理解项羽临乌江时的悲怆。
正感怀着身世,叹命运的不公,徐敬-业突然听到有人叫道:“都督,小的有句话想说与大人。”
徐敬-业回过神来,见呼喊之人被手下亲兵拦着,便挥了挥手,示意放他过来。
待那人进上前来,只见他肤色黝黑,身段精瘦。徐敬-业道:“你是何人,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