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两大家族的轿子抬到了河对岸,刘李两位族长走下轿子,对高高站在河岸上的郭旅长拱手作揖:“郭旅长,老朽这厢有礼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武智冲竟跟在他们的后面出了城。他胯下骑着一匹毛驴,快跑着趟过深浅不定的河水,跳下驴来跑到郭旅长的沙袋前,啪啪将两条袖子互相一拍,跪地叩首道:“奴才给郭旅长请安了!”
“起来吧。”郭旅长面带笑意:“这位是前清的举人吧,老礼记得这么熟,难得,难得。”
“刚才的礼做的不标准,奴才再给你行一遍礼。”
“罢了。”郭旅长轻蔑地摆摆手,双手揉捏着一双白手套,语带漫不经心地说道:“前清是个好时候啊,那时候的人们有礼有节,上下尊卑有序,不像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踮起脚尖跟主子说话了。”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是责怪两大家族他们不遵老礼,还是嫌他们站得太直。两位老族长慌忙弯腰把揖作得更低了些,看上去就像是深鞠躬。
“都进来我的营房说话。”
郭查理率先走进营房,坐在一把高背椅上翘起二郎腿,他豢养的德国黑背凑上去,不停地舔那双油光发亮的大头皮鞋。
郭旅长没准备椅子,也没说请坐,他们就只敢站着。
刘家族长觉得应该主动缓和气氛,顺带展示一下学识,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乡绅。
“不知道郭旅长大名,我等实在惭愧。敢问?”
“郭查理。“
“好名字!”刘族长舔着笑脸称赞道:“查理这名字听着就贵气,以五行来说西方属金,是以富贵聚财也。查理,查理,是以至查天下之无理也,顺应天父之命,以佑万道盛昌也。”
这马屁拍得郭旅长十分高兴,抬手鼓掌连说了三个“好”字。
郭旅长骤然停下笑容,伸手摸着黑背的头说道:“可再好听的话,也代替不了银子呐。”
众人一听肩头抖动脸色发白,吓得就差当场跪下了。
“黄四郎是刘都统的大腿,黄四郎的钱也都是刘都统给他的,你们抢了黄四郎的钱,就等于抢了刘都统的钱,你们要了黄四郎的命,就等于斩了刘都统的狗!”
武智冲抢先跪了下去,膝行到郭查理面前:“郭旅长,跟我没关系啊!人是县长杀的!钱是穷鬼们抢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两大家族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附和:“对的,对的,我们什么也没做,都是穷鬼们干的。”
郭旅长睿智地低头问:“县长呢?”
“走了。”
“银子呢?”
“都在穷鬼手里。”
郭旅长揉着白手套叹了一口气:“钱和枪都在穷鬼手里,你们怎么混的?”
众人脸上露出难掩的羞愧之色。
刘家的族长适时地上前献策:“郭旅长,我有一个好办法。”
“讲!”
“如今麻匪依然猖獗,郭旅长可以以剿匪的名义提缴治安税,我们两大家族出多少,穷鬼们就得出多少,到时候……”
郭查理声音沙哑地怒笑起来:“就你们也配跟我三七分?”
“不,不,不敢。”
李族长傻胆大地在旁边试探道:“要不八二,您八我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