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若今日毙于太上老祖掌下,反而是圆满的结局,我游吹云也算赎了这十几年身为少宗却碌碌无为不尽职责之罪。
想到那场地狱一般的灾难,想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师兄弟,想到自己仍然苟活于世。
他想到此处,不由得悲从中来,十几年窝囊的人生,竟就这样草草结束吗。多想活一世潇洒自在,傲然不羁。
但是他垂下眼,轻轻的抚过邹婵碧绿的脖子。
“我答应过她的哥哥将她平安带出去,她在我在,她亡我亡。”
酒剑仙瞪眼看着他,说道:“那便是你舍弃宗门,去救一人的理由。”
游吹云抬起头,此刻,他的眼眸中只有两个字:坚定。
他涩然一笑:“老祖,我看过些无用书本,一诺千金的道理,我从小便懂得了。既然我答应,就要定然要做到。”
“所以,这最后一次令咒——”酒剑仙眯眼道。
“我要救她,如果老祖不肯下令,我便与她一同死吧。”
游吹云声调逐渐铿锵有力。
酒剑仙的脸色从无情,变成好奇,再变成一股恍然,最后拍手大笑。
“好好好!”
龙女奇道:“老爷为何突然发笑?”
酒剑仙更是手舞足蹈,活像一个癫子,他捧腹大笑,甚至眼泪都出来了。
他最后指着游吹云咧嘴道:“我酒池剑林竟出了个儒生,满口仁义道德,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游吹云满眼失望,他最后看了一眼老祖和龙女。
“不肖子孙游吹云,自毙于此!”
他猛地抬掌,往自己天灵落下。
老祖不允,只好自裁谢罪。
铮——
只听一声清脆。
却并非是游吹云将自己脑袋打得稀巴烂,而是酒剑仙的惊鸿剑,拦路阻绝了游吹云自毙之掌。
酒剑仙抱鞘而笑:“我家小儿,你有什么想不开要自毙?”
“老祖——?”
“救一人也是救,为何不救?”
“可我会浪费这令咒,龙神婆婆她从此和我们再无瓜葛——”
“那又如何?”
“可是老祖——”
“咦,你这小儿真奇怪,让你救你又有什么意见?我酒池剑林的传人,要行侠仗义,莫非还要畏首畏尾?”
游吹云眼中发亮,心中腾起暖意。
酒剑仙走近他,慵懒说道:“龙神又如何?不能复宗又如何?我们在何处不是且歌且行?我的传人行走天下,就要有胆有识,拿的起放的下,恣意潇洒。
孩子——我们总是遇到很多难以抉择,难以衡量的事。这些都是条条框框,老道平生最讨厌的便是束手束脚。
老道授给你们的剑,不是拿来打打杀杀,而是让你们能够在该出剑时能出剑,该癫狂时就癫狂,自万马齐喑中笑出我肝胆情长。
我以我心照长剑,剑及处,便是我道。”
酒剑仙拍拍出神的游吹云,将后者蓦然拍醒:“三千大道皆长生,小子,既然走入修行路,便好好努力。
修为只是一时的,道心,才最重要。”
道心。
游吹云心中渐渐地,似乎找到了什么。
我的道。
是什么?
酒剑仙解开葫芦,不由分说,往游吹云口中狠狠灌去。
“想不明白就喝酒,免得脑子坏掉了。哈哈哈,老道困倦了,这就去也。”
游吹云如梦初醒,高声呼喊转身离去,走入迷雾的酒剑仙。
酒剑仙只是潇洒离去,豪不拖泥带水,乱发乱舞,只是两三步,他便消失在迷雾中。
酒龙神三个红色的大字再现游吹云身前。
龙女的模样也逐渐的幻化,最终变成那副苍老的模样。
她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游吹云,接着袖袍一甩,一道青光飞出,裹在邹婵身上。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婆娘,老身就给她一个造化。”
青光逼眼,游吹云看不到其中,也不知道龙神婆婆到底将邹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