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晋王府的刘老太监也随即爬上楼梯边喊边追过来,见崔太监只是跪在露台地上,也只得跟着跪在对方身后。</P>
程羽在房顶俯视看去,两个太监跪在门口,身后的楼梯口处,还挤着一群小太监们,看衣着有豫王府的,也有晋王府的,此时有热闹看,便都混做一处,也不再分成两家。</P>
豫王见自己府里的老公公来了,眉头一皱,脸上显得有些不悦,但实则心说来得正好,急忙顺势佯装呵斥道:</P>
“你这老公,怎如此莽撞,未曾召你便闯将上来,可有何要事禀报?”</P>
“禀告殿下……”</P>
崔老公公略抬眼皮瞥一眼地上那个木盆,不由得咽口吐沫继续道:</P>
“方才收到府里传来的安亭郡主金牌,怕是郡主娘娘有要事,因此奴婢不敢再多耽搁,这才贸然闯入,奴婢该死!”</P>
说完将手中的郡主金牌又向上托举几寸。</P>
“安亭不是因身体欠安,正在别苑里休养?怎地还从三哥府里发令牌过来?”</P>
晋王盯着崔太监手上金牌,皱眉问道。</P>
“啊!五弟有所不知,安亭这丫头离府来此地之前,曾命她手下两个女官留守府中,还给了她们一块金牌,就是这老公手上这块,见令如见本人……我且问你,府里发来这块令牌是有何事?”</P>
豫王说到最后,转向老太监问道。</P>
“是……是府里新寻来一个大戏班子,唱的一出好戏,要给王爷与郡主娘娘助兴散心,其中还有一位新晋蹿红的大武生,是府里点了名的要让王爷见一见的,说是功夫了得,世间少见,奴婢也将其带至此地……”</P>
崔太监说至此处,回头向楼梯口望去,楼梯上挤在人堆里看热闹的郑太监见状,急忙回头招呼下方还在二楼的嘉菲上来,而后跪着爬到露台上“邦邦!”先磕两个头,这才禀道:</P>
“确如崔公公所言,是奴婢领了郡主娘娘令牌和……”</P>
郑太监说到一半意欲去掏怀内那个招文袋,忽觉扒在地上的手被人轻轻一踩,原来是跪他前面的崔老太监悄悄向后将脚尖略伸一伸,故意去踩他手。</P>
郑太监一顿,继而立马想起来时路上义父叮嘱之事,赶忙找补言道:</P>
“和……和那戏班一起来到别苑,戏班子都已习礼完毕,而那大武生此刻就在二楼候着哩。”</P>
“戏班?什么戏班来头这么大,居然还要劳动郡主令牌?本王倒想见一见了……”</P>
晋王被勾起兴趣,边问边向地上跪得两个太监行去,余光却看到已从楼梯上到三楼的嘉菲。</P>
“嗯?”</P>
晋王看到嘉菲后先是一顿,继而便想起,来者乃是在乾元州渡口偶遇的那位戏班武生。</P>
“呵……原来你没……”</P>
他欲言又止,继而不知为何还摇头苦笑起来,口中低声嘀咕道:</P>
“没想到竟被那金老祖糊弄了。”</P>
晋王这句话说得极轻,但却逃不过程羽的耳朵。</P>
他在屋顶上耳听八方的同时,也眼观着脚下动静。</P>
晋王嘀咕之际,在场众人目光都在向嘉菲看去,只唯独那位黑衣校尉向晋王瞥去一眼,虽说其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但程羽知道,这位水卫司的校尉一定也听能听到晋王这句低语。</P>
程羽回想起在乾元州渡口的那晚,漠北巫女行刺失败,而晋王这边大局已定等候船接之时,望着被拘在一处的戏班众人,晋王曾与金枢阳有过一番对话。</P>
此时再结合晋王方才所言之意,程羽已知彼时晋王虽口上满是什么芸芸众生,皆是大梁子民,当爱其如子,护其周全之类的体面话,但实则是让金枢阳出手将戏班全部灭口。</P>
而戏班众人得以保全,还是因那位捧香童子并未下杀手,而是想用安魂术替代杀招,兴许里面八成还有能抹去众人当晚记忆的术法。</P>
但令金枢阳也未曾想到是,戏班众人所在之处,还有程羽一层无形的结界护住,安魂之效犹在,但其记忆都并未被抹去。</P>
念及于此,程羽将自己判断传音给猫妖,猫妖闻言面无表情,但识海内已将对面那位晋王骂足了八辈祖宗。</P>
而晋王此刻已向嘉菲跟前踏去几步,笑道:</P>
“原来是这位小友,再次幸会!”</P>
跪在跟前的崔老太监见晋王迎来上来,且又耳听得身后嘉菲已经上到楼来,便知趣地领着郑太监一起爬到侧边,让出中间一条路来。</P>
嘉菲迈步出门却不对晋王施礼,只立在露台正中,玉树临风之态将露台上一概众人全比下去,包括五个老校尉和两位亲王。</P>
依然靠在栏杆前的豫王瞧瞧新上来的嘉菲,又瞧瞧晋王背影,心中若有所思:</P>
这武生好俊逸,还和晋王相识?</P>
莫非……是晋王的人,意欲安插进来监视于我?</P>
可又有郡主令牌随之而来,难道是府里人在暗示我什么?</P>
“……”</P>
而此时已迎上前的晋王,虽然面带笑容,但实则脑中同样已百转千回:</P>
怎会在这里又遇到他?</P>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安排?</P>
莫非……他是豫王的人?</P>
难道是我错了?</P>
三哥他果真是……</P>
晋王笑着对嘉菲点点头,而后扭转身子,向豫王瞧去一眼。</P>
露台上,两位亲王就这般笑眯眯的互相对视,足有几息的功夫,却都从对方平静眼神中瞧出一丝疑虑。</P>
“呼……”</P>
风吹草低,马场上一片片的连绵起伏蔚为秀目,而马场边的这座碉楼,却像被时间定住一般。